我不是药神之映象

《我不是药神》可以说没有是非,只有两难。男主角程勇,卖药,救人,救老父,争取孩子抚养权,但是违背法律,迟早被抓。吕受益,吃药,维系一个幸福的家,不吃药,结果可想而知。思慧,一个白血病群的群主,有一个白血病女儿,另一个身份,脱衣舞女郎,警察曹斌,抓卖仿制药的,害人,不抓是违法。印度仿制药,便宜,可以治病,但违背版权法。格列宁公司,抬高药价,可以研发更多新药,在二十年后专利过期了,就可以降低药价,另一方面,确实以牺牲了大部分二十年内病人的生命作为代价。假药贩子张长林张院士,为了钱可以不顾病人死活,为了争程勇手中的代理权威逼利诱,但他也劝过程勇一句:

“听说你这次不赚钱,挺仗义的,不过哥得劝你几句啊。卖药这么多年发现,这世上只有一种病“穷病”,这种病你是没法治,你也治不了,算了吧。”

这种病确实没法治,程勇六人聚餐,KTV经理叫思慧跳舞,辣眼的是经理上台,大跳热舞,只要不差钱。西装革履下面,穷的连廉耻都可以卖的。

看到这一情节,我都想笑,像思慧一样笑,张长林一样笑,嘶哑咆哮,毫无顾忌。

只是笑过之后还有什么,虚无,落寞,我仿佛看到思慧那张些许苦涩的脸,看到张长林走向牢狱深处孤独的背影。

穷病病的太深,变成偏执,一路摸爬滚打爬到KTV经理的男青年,混了十几年江湖的假药贩子张长林,才是自作聪明,不可救药。

我想起一句话,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应验在程勇身上。

程勇始终个好人,骨子里不坏,这样的人注定成不了英雄,徐峥明白主角这样的设定,果真也没有把他演绎成为英雄,电影结局程勇出狱,一个落寞的身影,注定要回归平凡。程勇一开始就跟随着自己的内心,卖药也是能卖多久算多久,能救几个人算几个,没有什么具体的、宏大的目标,甚至卖药也是被逼无奈的选择。能要求一个来自底层社会的中年男人有什么目标呢?用他老婆的话注解程勇,“在我眼里你就不是个男人”。

故事开始的程勇,老婆离了婚,和他挣儿子的抚养权。卖保健品,欠了房租,被房东锁了门面。老爸瘫痪在床,吃喝拉撒不能自理,住在养老院,后来还得了癌症,需要巨额的医疗费。程勇,市侩,暴躁,现实,自私,种种卑劣后面是为了保护另一面,父亲与儿子。像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男人一样,想把最好的留给家人,拼命挣钱,但世界总会开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让人心惊肉跳。程勇面对父亲高额的医药费和儿子的抚养权问题,不得不铤而走险,贩卖印度仿制药,牟取高额差价,此时的程勇格局逼仄,但他在困局中,牢记一个男人的责任。就是这一点责任,开启了程勇的封神之旅。

第一次去印度,在程勇眼中,展现了印度世俗、现实的一面,干燥的天气,混乱的街头,密集的屋子,车水马龙,讨价还价的商人,大量晃动镜头的快速切换,衬托出程勇此时的心境,新奇,现实,又有些焦躁。印度制药厂厂长,问程勇”你想做救世主?”程勇很干脆的说:“我不想做救世主,我要赚钱,命就是钱。”

第二次印度之行,程勇买完药,恰好赶上敬神游行,街头上喷洒消毒剂消毒,烟尘弥漫,程勇拿手绢捂住口鼻,看见神像在迷雾中若隐若现,从眼前经过,程勇呆住了,站在那,慢慢放下了手绢。信徒稽首处,神像庄严。迦梨女神为打败恶魔,渴饮恶魔献血,却愤怒不能自制,殃及三界。湿婆大神甘心伏地承受妻子的暴怒,以免生灵涂炭。正版格列宁如同迦梨女神,有打败病魔的手腕,却祸及普通病人。可是谁又能替病人分担痛苦,抑制病魔呢?程勇手里的烟头忽明忽暗,烟雾缭绕身边,他再次陷入沉默,“我不想成为药神,只是不得不活出他们眼中神的样子”。

日后程勇开纺织工厂,开上轿车,经济状况大为改善,他也没有忘记白血病人,500一瓶,雷打不动,甚至印度格列宁停产后,程勇也愿意以两千的零售价购入,还是500卖出。此时的程勇不负药神之名。

两次印度之行,反映出程勇心态的变化,程勇的封神之路伴随着程勇的成长。而开启程勇每一次转折契机的,就不得不提一个人,吕受益。程勇第一次知道印度格列宁的巨大商机,在生活困境中开始贩卖仿制药,是因为他。程勇放下销售工作,第二次踏上印度土地,寻找印度格列宁,还是因为他。吕受益的死,直接促使程勇的心态转变,从此药神诞生。吕受益是程勇人生路上的风向标,他胆小懦弱,但对生活充满希望,倔强的活下去,目标明确,聪明狡黠。其余的病人蜂拥至格列宁公司,齐声抗议,只有他坐在角落,咂吧着饭菜香,旁观,我始终不能忘记他那会心一笑。当程勇囤来的一百瓶药卖不出去时,还是吕受益想到了上海白血病群的群主之一,思慧,才打开局面。

吕受益永远是躲在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一个,但却是程勇不可或缺的伙伴。吕受益与程勇有着共通的心理世界,中年男人为了家庭,一个拼命活下去,一个玩命挣钱;虽然两个人情况不同,程勇家庭破碎,老父瘫痪,而吕受益家庭美满,妻子温良,这种幸福是程勇羡慕吕受益的地方,他身患绝症,对生活不抛弃不放弃的态度更是打动程勇。从某种角度上说,吕受益这个角色是程勇内心美好一面的外化,代表程勇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吕受益死了,但他的精神在程勇身上活了下来,并且发扬光大。

说说黄毛彭浩。黄毛一出场就很劲爆,别人都买药,他明抢。黄毛自带一种呼叫转移模式,对谁都爱答不理,他用一身叛逆去反抗社会给他的不公正。钢刀易折,白绫易污。黄毛的性格注定他的短命。黄毛选择了最壮烈的死法,选择替程勇顶罪,为自己的人生打上了休止符。彭浩的生命就像昙花,纵然长夜漆黑,也要尽情绽放,瞬间的华丽须不负此生。黄毛彭浩最招眼的标志,就是那一头黄毛,黄毛褪去,意味彭浩愿意与世界的和解,他找到自己的价值所在,可另一方面这种和解却不可能维系,这种和解本身就是打擦边球,不能见人的,当保安一次又一次想要翻动载有违禁药品的车,黄毛总是第一个站出来自卫,像受伤的野兽总在隐藏伤口。想要活着,就必须戴上面具,这存在一个无解的悖论。悖论破灭,希望幻灭。彭浩决心替程勇顶罪,开车狂奔,不仅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更是因为自身价值观念的崩塌,以生命为之殉道。

黄毛亲眼看到程勇发迹,看到程勇的善良,他作为一个叛逆少年,在程勇身上感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与久违的来自亲人的关怀。黄毛单纯的像个孩子,包括刘牧师在内的其余五个人数着卖药赚的钱时,他盯着手里一张爸妈的旧照片。当黄毛以为,对自己的抢药的行为程,已经做出了应有的偿还,要转身离开时,是程勇喊住他,给了黄毛急需救命的钱,从此程勇收住黄毛的心,黄毛认定程勇够朋友。当程勇最消沉落寞,要退出卖药的江湖时,反映最激烈的还是黄毛彭浩,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对程勇的失望、愤怒、无奈,他一杯酒一饮而尽,把玻璃杯生生捏碎,满手鲜血。黄毛彭浩,不仅把程勇当老板,更把他当成最敬重可依靠的人,大哥。所以彭浩心甘情愿为程勇抵罪,尽管幼稚,他以自己的方式,对自己的人生写下,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程勇问曹斌,“他才二十,他只是想活着,犯了什么罪?”我却想问黄毛,少年,你如果只是为了活着,这又何苦?

黄毛苦涩的笑了一下,转身,迈步,走入金色的夕阳中,这个渐渐远去的身影,又渐渐定型,像极了程勇。黄毛可以说是少年的程勇,只是更加的激烈、张扬,他是程勇的影子。影片前半部分,黄毛的出场、剧情演绎乏味可陈,用一个标志动作形容他,他只是斜签在那里。等吕受益死后,黄毛成了程勇最重要的助手,他的表演张力才日趋白热化,直至达到一个最高潮,黄毛被大车撞死,才戛然而止。黄毛的死令人唏嘘,也标志着程勇药神之名的终结。如果说吕受益是程勇精神上的伙伴,那黄毛就是程勇行动上的急先锋。黄毛抢药登场,标志程勇的卖药事业开始一波三折。程勇想要出售代理权时,黄毛第一个离开,等程勇想要再度卖药救人时,又是黄毛第一个回到他的身边。黄毛成长为一个男人,程勇也变做了药神。黄毛放弃了一头黄毛,程勇也选择的了对过去的放下,放弃了孩子的抚养权。就像一个硬币的两面,程勇是硬币,吕受益是正面,黄毛是反面。

《我不是药神》存在两条线,一条实小人物的自我救赎之路,另一条就是国法与人情的对垒。瑞士格列宁公司,警察局,是一条阵线,走的是精英路线,强调依法办事,选出他们的代表选手,曹斌。白血病人,印度格列宁仿制厂家,走的是平民路线,坚持生命为重,选择了他们的代理商,程勇。从此曹斌、程勇被推向命运的风口浪尖。两个人从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到相爱相杀,曹斌徘徊在法与情之间,程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无畏,同样令人感佩,令人热泪盈眶。最终两个人实现了和解,程勇出狱,只有曹斌一人开车相迎。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相知相许。情感动了法,法原谅了情。尽管这个和解潦草敷衍,具有妥协性,具有理想化。不过从另一角度说,这种妥协是创作者美好的期盼,传递给观众一个信念,生活是有希望的。

曹斌有两个身份,一个是警察,另一个是程勇前妻的弟弟。程勇出狱,曹斌出现在他面前,一是代表国家原谅程勇的无可奈何,但谈不上认可,二是说明固有的社会规则和社会伦理,对程勇的重新接纳。这对程勇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不过仔细想想,现实中,程勇这样的人该有怎样的结局,好人就一定会有善果吗?我忽然望见桌上端坐的观世音菩萨像,眼角却有一滴眼泪,细看,玻璃贴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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