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鼠年,原本应是十二载轮回之初,万象更新之时,而一场疫情让几乎整个人类世界停摆,和以往的新年相较简直是云壤之别。
今年春节前,我用掉了几天年假,那几天也没有出去溜达,多半也是在家,这样算来,恰好已自我隔离60天了。
在过去的整整两个月,我既是亲历者,但更多一些的身份还是只能算一个旁观者,看着周遭、个体、世界的风云变幻,感觉一切都是一瞬之间,说的俗一些,确实就如“一场梦”。
几周前,媒体大肆引用这样一句话,
“时代的一粒沙,到了一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山”。
其实我在很多场合、很多文章里都写过,我不是一个喜欢谈论时事政治的人。旅游的时候,我也几乎不拍崇山峻岭的“大景”,而喜欢记录一座亭子、一丛野花、山里的一处人家……
我觉得个体是一个时代的映照,有时候比整个时代更能反映时代本身,TA们足够小,却也因此足够大,小到经常被忽视,但有时候也大到你可以看的格外清晰,不留一点盲区。
鲁迅先生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他只觉得吵闹,我总是觉得,他这话其实藏了一半没说……
也罢,还是先说说,这六十天里,发生的四件小事吧。
01 冬夜苦行人
未知的恐慌面前,生存真的可以是一种奢望。
这个真实的故事发生在武汉,一位原本要赶回浙江义乌老家的徐先生,因为武汉突然封城,这归家之路惨被中断。
后面的十几天,由于疫情初期,大家都乱作一团,宾馆的费用他也不再能负担得起,身上的现金也快用完,于是从一个本该即将回家欢度春节的旅人变成了在这九省通衢找不到落脚之地的流浪者。
《人物》里记载了他的自述,徐先生是这么说的,“凌晨四点,我被冷醒了。双脚冻得没有劲儿,我只好起来走路,走到了早上七点钟。太阳出来了,阳光晒在身上好暖”。
凡是真实的叙述,都胜过任何修辞,宛如利刃足以击穿每个人的内心,不需要任何添油加醋的修饰,这样的描述,我们即便不能感同身受,但是那可怖的无助感,都能从字里行间若有所感。
对于无休止的寒夜来说,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件事,真的只像微尘,但是被冷风吹起的这粒微尘,被无限的放大到媒体面前,对我来说,感触更深的不是媒体渲染的这种悲凉感,因为我当然知道,能够被发现,就意味着接下来政府会介入,确实我们的政府也是行动迅速,快速出台了对于安置因为疫情流浪街头人士的处理办法。
徐先生不可能真的就此变成乞丐,可是我看到这个故事后,留给我的是一种真切的恐怖。
这个恐怖来源于我过去对于生存的误解,我以为,只要我们愿意努力、愿意奋斗,可能永远不会出现所谓的饿死之人、冷死之人。
但是有时候,当自然的力量、客观的因素极端化,所有的主观能动性都不堪一击,这种不确定性带来的恐惧,使得生存,是真的可能变成一种奢望的。
很多时候,我们并不能创造、不能扭转这样的局面,甚至来不及承受,它已经毁灭了你,亦或是悄悄离去,但是无论何种结局,这样的经历,足以令人对自然报以真正的敬畏。
02 “我读完了28本书”
独处,是养成习惯最好的机会。
我有个同事,也是我的闺蜜,她和我就读同一所大学,不过比我大个两届。她现在已经是我们公司运营部的老大,而我呢,还是市场部的一个小白。
以前在学校里就经常听到学姐的“传说”。最广为人知的是有一次期末答辩,一门现代文学史的课,她把我们教授给辩晕了,当然了,中间肯定有些客观因素,但她绝对常人难以理解的脑回路。
学姐的办公桌上有个小书架,里面堆满了各种和工作有关或无关的书。
不过她以前纠正过我这个说法,她说世界上没有什么书和工作无关,”工作就是人生的一部分,任何一本能在正规新华书店买到的书,一定有一天你会用得上!”学姐读书,还不是普通的一目十行,虽然也不会真的记很多读后感,但是能看得出,每本书都是皱巴巴的,上面总是插了很多便利贴,标记出她觉得精彩的部分。
就在前两天,我们还视频聊天了一下,她很兴奋地告诉我,她读了一本尼采,以前工作时候根本没有时间仔细研读这么难啃的哲学书。
我就问她你就读了这一本吗?她说怎么可能,然后理了一下杂乱不堪的书桌,数出了28本书!
这样的学霸显然是我们普通人无法企及的,然而我会注意到,学姐每次提到书、提到知识,脸上洋溢的盎然意趣。
或许对她来说,这就是她的爱好,也是她的习惯。以前记得课外书上说,一个人的习惯一般是60天养成的。
这个60天,你养成了什么习惯吗?不妨问问自己。
其实所谓的养成习惯,也就是把一件小事当成了自己的热爱,而独处是最容易养成习惯的,因为没有外界太多的叨扰,不会让你分心。
古人说的“君子慎独”就是这个道理。
这样的60天之后,想必人与人之间圈层的差距会愈发扩大,因为对于能够在独处中厚积薄发的人来说,这段时间可以完成很多非凡的事。
03 “算了吧”
这就是爱。
这句“算了吧”背后,其实应该是两个故事,只是它们都关乎一个主题,而且恰巧发生在同一天。
第一个故事,是疫情期间,一个朋友开心地告诉我她领证了。
不过她说的很有意思,“算了吧,就是他了!”这句算了吧,听上去是无奈,实际上我是知道的,此刻她比任何人都幸福。
她和他高中时候就认识,后来到了大学,两人就分手了,然后直到去年年中,由于一个朋友圈的帮助贴,他们重新联系上,其实也不是什么很重大的帮助,只是当时她有一个项目来不及做,急需有人分担而已。
就这样,半年多时间,他们已经到了领证的阶段,本来想情人节去,由于疫情,就延后了一点时间。
第二个故事呢?是同一天,朋友圈里另一个朋友在深夜的发帖,只写了这三个字“算了吧”。
她分手了,作为旁人看,其实还挺意外,他们上个月才秀过恩爱照。
后来朋友和我聊起,原来是因为疫情期间,他男朋友丢了工作,心情不好拿她撒气,一怒之下二人就此别过。
两个普通人的普通故事,没有什么你们期待的高潮迭起,不过也许这就是爱吧。
爱往往是找不到理由的,也往往充满了意外,这意外本身也是爱情的魅力所在。
这场大灾之后,无数人分离、亦有无数人会相遇。既然有这么多的未可预见性,何不爽朗面对。
04 归途
回家,就都会好了。
昨天看新闻,已经有不少的医护人员开始撤离了。
其中就包括来自上海的医疗队。记得在2月份的时候,新闻里讲了一个上海家庭的故事,好像说的是父母都在同一个医院工作,一起主动请缨,前往湖北救援。
留下了孩子在家和祖父母一起度过这段日子。小女孩还在读小学,但是就是从父母暂时离开的那天起,她开始写下属于她的抗疫日记,“你们(病人)要坚强,你们配合医生就是对我爸妈最好的支持……我在家挺乖……家里没有因为父母外出抗疫就获得特权,我们都遵守秩序去排队买口罩……”
这是我今天第二次强调真实叙述的力量,小女孩朴实的文字撼动着我。
这几年,有一种现象,叫做“逃离原生家庭”。我不懂社会学,搞不清楚其学术内涵,但是我相信,经过这次疫情,这样的现象会一定程度得到稀释。
家的观念,尤其在东方,往往是严肃的,也是永恒的,代代相传的家庭谱系,仿佛是一道紧箍咒,但又是一个金色的港湾。
而如今她的父母可能也已经随着这两天的撤离回到了久违的故乡,我可以想象到,当小女孩再次见到父母时候的泪水和激动,就像每次我有什么烦恼回到家被父母觉察的时候,我的父母跟我说过的,“回家了,就都会好的。”
也许因为疫情,这些医生、护士,还有像钟南山院士、张文宏教授这样忽然兴起的“网红专家”被媒体疯狂地报道、称颂,当疫情最后散去、曲终落幕之时,他们也都会踏上归途,归家、归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归到门诊室里,然后慢慢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
而且可能很快,他们的言论、肖像会慢慢淹没在哪个明星的绯闻中……我反而更希望是这样,留给这些英雄的家庭一个平凡、温暖、安宁的氛围。
四件小事,映照了四个人间的大命题:生存、独处、爱情、家庭。
疫情是一面照妖镜,照出一些真的、一些假的,我也相信,它是一剂催化剂,改变着个体乃至整个社会的三观。
但与此同时,我们也应明白,别说这四件小事,即便这绵延良久的疫情,对于时间的洪流来说根本就是沧海一粟,很快都会被磨洗、淹没,而这些故事的主人公也都消失在人海,包括今天一一的这篇短文。
但那又怎样?人间的悲欢也许并不相通,但为什么一定要相通呢?
人间的命题倒是永恒的,所以为什么一定要追求对于他人他事的感同身受,而忽视了相伴一生的冷暖自知呢?
一一今天讲这四件小事、四个命题,不是为了再一次引起所谓的同理心。
只希望疫情过后,我们把目光从新闻、媒体挪开,大家都关注这些信息太久了,这些社会的大命题当然足够庞大、沉重,但是别忘了还有自己,还有你的那个TA,还有你可能以前不怎么喜欢的家。
成为那个更好的自己,成为那个有一天可以如尼采笔下的查拉图斯特拉一般觉醒的个体。
【徒步看天下】主题征文——疫情过后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