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陈不够带着两个小兄弟去白家酒窖谈生意，第一次见到姜留。
她踩着梯子，正打酒窖地下爬上来。着一身紫色衫裤，怀抱一个棕色酒坛。
上来之后也没看他一眼，只侧身走过众人身旁，留下一句：老白，这坛酒记我账上啦~
身边小兄弟霍天然嗤笑一声：“看不出，这姑娘还是个酒鬼。”
一旁的白老板摆了摆手，“她是我店里的伙计，那酒是给她爹姜秀才拿的。”
言罢，陈不够又瞟了一眼过去，看那姑娘竟是直接进了前头的屋子，坐了下去。
再未想其他，几个人同白老板一起下窖看了看，陈不够对兄弟使了个眼色，一只手在霍天然肩膀敲了几下。
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几下，便是少几成出价。
白老板将几人都带到正堂屋子里，邀请落座，陈不够伸手止了止。
“白老板，既然已经看了这么久，那我就直说了。这个数。”陈不够拇指和食指中指相捏，带着笑看着白老板。
“这个数，是真给不了。陈老板，您这生意谈的……”
“白老板再听我说两句。现如今在燕家村，不够酒楼是当地最大的流水处，走马商队甚至一些官员来往，能去的地方也不过是我那小酒楼，一月五百坛，绝非虚话。”
“您的酒我都看了，平常的罗浮春、庆丰、桑乐，再好一些的玉楼春、将军秀、百年华，虽有香气浓烈之品，但总归都是些凡物。燕家村其他酒馆也未必不有。”
“但今天我跟兄弟们来也是诚心想谈这笔生意，虽然酒家众多，但邻里邻居的，我还是更信任您店里的品质。”
“毕竟，这白家酒香飘街巷，谁人不知啊。咱们今日一起共谋财路，来日一起赚大钱，有福同享的好兄弟嘛。”陈不够说着，甚至拍上了白老板的肩膀。
白老板一个单薄的五尺汉子，心思正被陈不够虚构出的画面弄得飘飘然呢，冷不防差点被拍到地上。
回过神来，白老板乐出了一口黄牙，引着三人，“这边算账。”
坐在那桌前的竟是之前的紫衫女子，听着白老板的的报价，算盘飞快地拨算着。
时间愈长，她渐渐皱起了眉头，一只手突然盖上了算盘，道：“白老板，这个价格好像不太对吧？据我所知，玉楼春、将军秀可都不止二百文。您这是……”
“小姑娘家的，知道什么。这是在跟陈老板做大生意呢。”
“您刚才跟他们说的话，我也听见了几句。他们这是成心诓您呢。不够酒楼跟这儿隔着三条街，怎么就成邻居了？”
“再说，燕家村连我爹那老酒鬼都知道，您酿的酒是独一份的好，到他嘴里就成了平常之物。我看他就是不怀好心的压价！”女子边说边看着白老板，说到最后竟直直瞪上陈不够。
陈不够将那目光迎过去，说道“那依姑娘看，该什么价位合理呢？”
“我毕竟不是酿酒之人，说了不算数。白老板。”紫衫女子摇摇头看向了白老板。
“噢，那白老板说说？”陈不够虽然点着白老板的名，目光却还是看着那女孩。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我……”
“这样，我给你加一成，店里的伙计借我使几天。”陈不够这话说的，身边的霍天然心里都吃惊了。这条见肉就咬的狼狗今天居然松口了，真是稀奇稀奇。
“不知道，陈老板是想借大壮还是小虎，他们都是些粗人，只能干搬搬抬抬的活儿……”
“不用他们。我是看你这店里的女伙计不错，正巧我那酒楼里有个算账的告假几日，寻思她伶伶俐俐的，借来替代几日。只不过，不会耽误您这店里的运营吧？”陈不够双眉一挑，眼见着一幅狐狸的模样。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姜留，你收拾收拾，便跟陈老板过去吧。”
“白老板，我是在你这里打工的，又不是卖身给你了。我的去留，那得是我自己做主，你哪能……”
“看来，姜姑娘不太愿意啊？”陈不够依旧笑着，笑里带着志在必得的把握。”
“当然不愿意。”姜留一揣手，把头别了过去。
“愿意愿意，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不愿意呢？”白老板在一旁赔着笑，拉着姜留的袖子往旁走了两步，“小姜，你去不够酒楼先干着，你爹这个月赊的那些酒钱，我都给你免了。”
“什么，我爹他自己偷偷来赊酒了。”听闻这一句，姜留的拳头直接砸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白老板后退一步，霍天然也在一边倒吸冷气。
陈不够倒是好端端的，像在看一出很好玩的戏码。
“他……我同意，我这就去。”姜留抬头又瞪了一眼陈不够，又撇开眼，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在她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陈不够突然开口：“明天再来吧，我不是很急。”说着，错过门口没有看江流，就离开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一个女孩的拳头越握越紧，“嘭”地一声，撞在了门框上。
“够哥，你干嘛让她过来呀，那姑娘母老虎似的，忒吓人。”霍天然皱着眉道。
“我说了多少遍，不要这么叫我。”
“那叫什么呀？不够，不够哥哥？”霍天然把脸凑过去，一幅很欠打的姿态。
陈不够也是很给面，直接一下就拍上了霍天然地背，在他连续的咳嗽声中，说道：“你不觉得，她一只虎，我一只狼，很配吗？”
“噢噢噢，你是看上她了。”霍天然突然停了咳嗽，反应过来叫到。
只见陈不够的手又一次亲吻上他的背，“你想的真多，我只不过是觉得，她是个好伙计罢了。”说着，朝着不够酒楼快步走远了。
“咳咳，不够哥哥，你有我还不够嘛，咳咳，不够哥哥……”霍天然一边咳嗽一边赶紧追了上去。
酒楼的日子一切照常，平淡的似喝惯了的酒水。在店里的迎来送往中，陈不够开始莫名期待明天姜留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