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十八线小城的小镇,远离武汉。但也受疫情影响,大年初二那天开始封村,所以这个春节陪奶奶父母过了一个不平凡的春节。
奶奶已经八十多岁了。依然喜欢操劳家务,常常一刻也闲不下来。
去年爸妈都退了休,他们喜欢乡下的生活,也回村里和奶奶住到一起过起了田园生活。
老家的房子有点像四合院,有一个大大的院子,奶奶在它周边种了很多花,有满天星、杜鹃、水仙花、玫瑰……一年四季都有花儿开放,争先斗艳,很是惹人喜爱。
门前一片大竹林,郁郁葱葱。很是养眼。
奶奶养了一群鸡,每天都有十多个鸡蛋,奶奶去捡鸡蛋的神情就像捡宝贝一样,小心翼翼,捧到手里的时候她又满脸幸福的神情,让久在外边的我们都忘了原来幸福还可以如此简单!
家不远就是菜园。菜园里种满瓜果蔬菜。有南瓜、黄瓜、茼蒿菜、菠菜、油麦菜、大白菜、白萝卜、胡萝卜、西红柿、小葱、香菜、芹菜……各种各样,每天都可以不重样的吃。
知道我们可以多在家了,最高兴的是奶奶,不停念叨着这次我们这些孩子可以在家多吃点肉了……她总是担心我们在外边吃不好,不像家里……她老人家总盼着一家团圆,喜欢热热闹闹的一家人在一起。
让我们意外的是奶奶听我们聊新闻说到疫情的严重发展的时候,她说武汉人民多难呐。她就想着把自己存下的钱捐出去,当我告诉她不缺钱缺物资的时候,她又提出让六叔(菜农)把准备卖的大白菜捐给疫区。
一向善良淳朴的六叔也愿意在同胞有难的时候出一份力。
刚好村里有村民自发组织捐蔬菜的,村干部联系顺丰,并得到顺丰帮助,承诺为村民免费运送蔬菜至往武汉。
我和弟弟、妹妹和六叔一家连夜摘好菜、并打包好摘下的两万多斤大白菜。
第二天看着被运走的蔬菜,大家心里都很开心,心里也默默的祈祷早日春暖花开,祝福大家安好……
村里重归平静,大家都遵守规则安静的在家,在外打工的年轻人在年前都回到了家,正是一家好好团聚时,也正是家里老妈子大展厨艺的时候。
奶奶她还想自己亲自下厨做蒜苗炒腊肉给我和弟弟吃,因为我们从小就爱吃。被我和弟弟拦住了,我们长大了,该是让他们好好歇歇的时候了。
弟弟他承包了炒菜的活。
不知道弟弟什么时候练出的厨艺,以前连煮饭都不会煮的他,这次过年居然做出了一手色味香俱全的好菜。
或许是看到一年比一年苍老的奶奶,或许是那一年老爸突然病了一场的时候,也或许是在外边经历了很多我们不知道的艰辛……然后瞬间,那个在我脑海里还停留在小时候追着我打的弟弟就成熟了……
知道奶奶牙口不好,喜欢松软的食物,弟弟还特意另外留出奶奶的肉,猪肉,鸡脯肉都切得碎碎的,还特意用柴火灶来做饭、炒菜。这样做出的饭菜都特别香。
前些年我们就给奶奶建了两个厨房,一个柴火灶的厨房,一个煤气灶的厨房,全部都贴了瓷片,还装了消毒柜、油烟机、碗柜……
一辈子爱做饭的奶奶看到整洁明亮的厨房,她说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用到这么“高级的厨房”,都是国家的政策好……不停的这摸摸那看看,欢喜不言而喻。
吃的是家里种的蔬菜、家里养的鸡、家里种的砂糖橘……柔软、清香……这就是家的味道。
一家人围着桌子,有老、有小,团团圆圆,整整齐齐,一边吃饭,一边一起聊聊一年的收获、外边的趣事、亲戚间的人情温暖……
也是因为这个假期,我知道了很多我不知道的奶奶和父母从前的温暖过往。
奶奶总说我妈对她很好,就像每次做肉都是特意做一小碗切得特别小的碎的做给她吃、帮她洗衣服、为她剪指甲……这辈子她很满足了……
妈妈说到从来没跟我们提起过的她做月子的事情。妈妈说她生我的时候,还没出月子,皮肤过敏起了很大的红点。乡村医生叫用一种什么草药烧水洗澡就能好。
那种草药比较难找,没想到奶奶去了比较深的山里居然找到了一小篮拔了回来。她到家的时候裤子都被划破了,脚上布鞋沾满了泥……可是她顾不得自己。马上烧水按医生叮嘱帮母亲洗澡。
母亲还看到奶奶的手有很多被锋利叶子割伤的红痕迹……整个月子奶奶尽心尽力的照顾母亲,我们这边做月子都是要杀鸡喝鸡汤。在那重男轻女的年代,奶奶依然每天杀一只鸡熬给母亲吃……奶奶说她从前没做好月子,她一定要让我老妈做好月子,否则落下病根……
那时候母亲心里真的很感动很感动,早就在心里承诺这辈子都要好好对奶奶……
父亲年少时在远离家乡的上海当兵。那时只要天空飞过一架飞机,奶奶总会仰望天空,看着飞机远去还仰望很久很久,因为她真的太牵挂远离自己的儿子了,不知道他是否平安……
是啊,一家人平平安安就是最大的幸福。
如果累了,就嬉笑打闹一会。
家里狗在跑,猫在叫,
我在闹,你们在笑,
有家、有爱、有家人,
这就是我们的小日子,
也是曾经最向往的生活。
在家里,弟弟常常喜欢放——毛不易《一荤一素》:
日出又日落 深处再深处
一张小方桌 有一荤一素
一个身影从容地忙忙碌碌
一双手让这时光有了温度
太年轻的人 他总是不满足
固执地不愿停下 远行的脚步
望着高高的天走了长长的路
忘了回头看 她有没有哭……
在这个抗击疫情的特殊时期,成年后第一次和奶奶父母长久相处,听着这首歌,感受着一日三餐、叮咛嘱咐,这些平凡而细碎的温情,可谓是句句锥心,又让人泪流满面。
如今我已经出市里上班一个多星期了,想起要离开家的前一个晚上,奶奶拉着我的手,要给她戴了大半辈子的那个金戒指给我,她对我说:“奶奶已经这么老了,不知哪天就去了……”我把戒指推回给奶奶,我说:“奶奶,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还要看着弟弟他结婚呢,还要帮他哄小孩呢……”
这几天晚上常常想起小时候,那样美好的夏夜,奶奶一边摇着大葵扇,一边讲那带着无边魔力的古老故事,渐渐地渐渐地,小小的我就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在这个世界上,
最美好的事情是如期而至。
最悲伤的事情是那人已远去,
你思念千万遍而不得。
生命从不等候,
下辈子也不会再见,
此生唯一能给的,只有陪伴。
趁奶奶还在,趁父母还在
我要开始像他们爱我一样,
去爱着他们了。
不要再抱怨平凡生活,其实平凡生活一点也不平凡。
山珍海味,抵不过一荤一素,
最大的幸福,也就是一家人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