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麦场上

华北地区一年两收：麦收，秋收。

秋收收玉米，可以比较从容。一是玉米多熟几天也没关系；二是收完玉米，该种来年的小麦，小麦需越冬，也不急。当然都有节气的要求，二十四节气歌都是农民多年总结起来的农时经验。

麦收就不一样了，得抢收。一来呢，麦子成熟之后，天气干燥，多熟一天，有可能麦穗炸裂，麦粒自己就跑到地上了，半年的收成不保。二来呢，怕雨淋。夏季又是多雨的季节，趁天好，把麦收了，颗粒归仓，才放心。如果割好了麦，还没来得及打麦，又赶上连阴天，那可费劲了。堆放的麦子会发霉。抢收，和时节抢，和天气抢。所以，麦收就紧张得多。

每年端午节前后要收麦。首先要压场院。各家把种菜的地清理好，整平，开始用碌碡（liùzhu）压场。一个人或两个人，拉着碌碡，一圈一圈转，直到压得又平又硬才算完事儿。

压完场也到了割麦的日子。割麦是个累人的活儿。烈日炎炎的时候，用镰刀一镰一镰把麦割下，打捆儿，装到地排车上，拉回压好的场院。

最紧张的打麦要开始了。得排号，一个生产队的打麦机就一台或两台。排到了，一般是互相合作，你家先帮我家打麦，我家再帮你加忙活。打麦机一开，至少得需要五六个人。一个人专门站在打麦机的踏板上，把割好的麦子一抱一抱地往机器里塞。塞进一抱，打卖机就发出“呜——当”的一声。两三个或更多的人忙着从麦垛少上一趟一趟地抱麦子。麦粒和麦秸经过机器分离了。还要有一个或两个人，把麦秸从机器前面用木叉挑走，否则影响机器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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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我十岁左右吧，一趟一趟地抱麦子，把我转晕了。抢速度嘛。打麦时，也常有往机器里塞麦的人，被机器伤到胳膊。

脱粒的麦子还要经过晾晒。晒上两三天，才能装入盛粮的大瓮。晒麦最怕赶上下雨。每当天边乌云密布，各家各户都会抢场。大人孩子齐上阵，把晾晒的麦子赶紧收起来，装袋运回家。等雨住了，天晴了，再用小车推出来继续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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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最快乐的时候是打完麦之后。那时场院里临时堆着刚刚脱完粒的麦秸。松松的，简直高耸入云。晚上场院里会临时拉上电灯，有个别晚上打麦的。电灯下面有一个防火的大水缸，水缸周围常常飞着铜壳郎。当然也有许多的蚊子和小飞虫。我们会在麦垛上翻跟头，打滑梯，玩儿的天昏地暗，无忧无虑。大人不喊回家睡觉肯定是不回家的。打麦场是孩子的乐园。

  20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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