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榈湾小记

去年八月去凯恩斯开会，珀斯直飞的就只有廉价航班，四个小时夜行。打算在会议空挡，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坐在沙滩上。1.45am 航班起飞，醒来时窗外已经大亮，可爱的婴儿蓝色天空和橙汁颜色的云海匀称地分为上下两半；下方是凯恩斯漫长蔚蓝的海岸线。从机场去棕榈湾 (Palm Cove) 的路上遇到的出租车司机是个希腊裔的大叔，家乡是马拉松的起源地Sparta，从前在悉尼开印刷厂。「原本的车主朋友度假去了，所以临时来帮忙客串司机。」如全世界的出租车司机一般，一旦话匣子开启，就一直说一直说，「我们斯巴达人和其他希腊人可不一样。」

等待酒店入住的时间里，我如愿在沙滩上找到把躺椅歇着，裹着风衣昏昏沉沉听着海浪的声音，风吹过头顶上方的棕榈树叶，树叶缝隙里的晨光有些晃眼。棕榈林边有间墨西哥餐厅，傍晚时分总是宾客盈门，墙上挂着玉米卷形状的草帽。橘黄色的灯光里，花里胡哨的吉他和异国口音的店员让人想起 Coco。

会议上讨论的课题之一是肺结核，从宣传的角度人们很喜欢用 『消除结核病』 这类的口号，简单有力、可以鼓舞人心。然而另一方面，这类口号有时也会带来负面的效果，因为人们容易被单一化的目标误导，忽略了现实进程的复杂度和大量的不确定性。换句话说，如果『消除』这一目标无法如愿 (按时或轻易) 达成，这一概念本身之强势可能会限制了人们正面沟通其他解决方案的机会、也许是更好的方案。

还是关于肺结核，同事和导师前两年的研究被报道在纽约时报上，用演化模型讨论用火与结核病起源之间的关联。有兴趣的人可以去看原文：https://www.nytimes.com/2016/08/09/science/fire-smoke-evolution-tuberculosis.html

大致的演化理论是这样。从时间上，这两件事的发展轨迹有所重叠。因为掌握了火的使用方法，人类可以更多地在夜间活动，拥有温暖、食物、和安全。这些带来更好的营养，让人的大脑和身体发生变化，人们开始聚集在篝火旁社交，形成文化。 同时生理结构的变化、燃烧带来烟尘中的细菌、聚集带来了传播的可能性，结核细菌也在这样的条件下有大得多的机会演化成功。文章的最后讨论到技术的意义，『人类掌握火的使用』这件事在文明发展过程中的重要作用不言而喻，而结核病则早已成为现代社会最致命的传染病之一。「Fire, as a technological advantage, has been a double-edged sword」，田中博士说。

我超喜欢这个研究，从计算机代码和数学公式出发，走向文明开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