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看花去

“走，看花去！”于我是近十年才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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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的时候忙于考学、就业、生存，哪有心思关注花开花落。直到女儿满两岁，礼拜天要带她去公园玩耍，才注意到春天的济宁接续有花儿开放。印象最深的是人民公园，初春的湖畔，迎春花最先吹起黄色的小喇叭，然后是杏花、桃花粉墨登场，石拱桥西首有一棵百年紫藤，清明节前后，一缕缕、一串串开满淡紫色的花，引来许多蝴蝶和蜜蜂上下翻飞。那时的女儿天真可爱，会追逐蝴蝶、蜜蜂开心地疯跑，也曾被月季扎过小手，被蜜蜂蜇过额头，免不得一场大哭。待到下个礼拜天，女儿早就忘了疼痛，早早地醒来叫我：“爸爸，走，看花去！”

        到外地看花，起初是偶遇，不是专程去看花。记得第一次去杭州是2005年的三月，走上西湖白堤，映入眼帘的是“一湖春水绿如蓝”和“一树杨柳一树桃”。西湖的柳比别处的翠绿、婀娜，西湖的桃花更比别处的妖娆妩媚，真是桃红柳绿映西湖。之后，每次去杭州必然选择春天，好像要去赴西湖桃花的约会。

        与苏州相遇，则是2006年的秋天。被那满城的桂花幽香惊艳，“桂花月子落，天香云外飘。”国庆节期间的苏州，正值仲秋，那大街小巷、运河两岸、古镇水乡，到处是丹桂、香樟，氤氲着一座甜香馥郁的城市，让人在满城花香里梦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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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遇油菜花海，是2010年春天。应安徽同学的邀约，驾车去了皖南，一路青山绿水，车窗外不时掠过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田，令人心旷神怡。尤其是抵达池州的石台县，一条窄窄的公路蜿蜒于山谷之间，秋浦河一路相伴，时隐时现。赶往牯牛降风景区的途中，汽车冷不丁驶入一片开阔地，秋浦河一下子宽阔了许多，河两边方圆千亩尽是金黄金黄的油菜花，远望青山如黛，云雾缭绕，秋浦河清澈见底，那河水绿得靓眼，宛如一抹阳绿的翡翠，白的云、绿的山、金黄金黄的油菜花海倒映在河床之中，真像油画的调色板，恍若置身仙境。“水如一匹练，此地即平天”、“千千石楠树，万万女贞林”，诗仙李白曾经五次到过秋浦河，醉心于这里的旖旎风光，写下了《秋浦歌十七首》，秋浦河便成了一条诗意流淌的河。

        今年三月，到南京参加一个培训班，南大研究生班的同学老田召集接风小聚，有意安排在玄武湖旁边的饭店，约了大家先去鸡鸣寺看樱花。从地铁“鸡鸣寺”站出来，对面就是樱花大道，正是樱花盛开的最佳时节。鸡鸣寺的樱花，清一色为白中透粉的早樱，花瓣薄如蝉翼，满树繁花纷纷扬扬，重重叠叠，如浸染了霞光的白云，沿路蜿蜒铺展，与古朴庄严的鸡鸣寺、厚重拙朴的明代城墙形成强烈反差，更衬托出樱花的柔美秀丽。微风一吹，洁白的花瓣雪花般轻轻飘落，拂过游人的脸颊，触动人内心里的软。晚宴席间，因了这鸡鸣寺樱花的铺垫，大家喝起酒来温婉了许多，不像读研时那么豪迈，我这个山东汉子才得以清醒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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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文朋诗友相约看花，是另一番情趣。今年春节，散文家梅雨墨先生到山东邹城陪父亲过年，我约了济宁本地的作家张建鲁、李木生、孙继泉等人，在济宁城南的太白湖小聚。正月初三上午，暖阳如春，大家去观赏湖畔的春梅，一树一树红梅、青梅枝头蓄满骨朵，娇嫩的花蕾微微透着红意、青色，如串串玛瑙，如繁星点点，在初春的天空中自由铺展。虽然梅花尚未盛开，但丝毫不影响大家的兴致，李木生老师已经六十七岁，精神矍铄，步履矫健，与湖畔一树青梅合影，越发显得清隽傲然。浅水湾里的残荷、芦苇，与远处的碧水、高高的蓝天相融相映，早春的风拂过湖面，带来丝丝春天的气息，那是万物复苏萌动的气蕴，湿润中暗含勃勃生机。大家在望湖阁前欣然合影，相约待到满湖荷花盛开之时再次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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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三月底，因了一个樱花主题征文活动，到安徽合肥的长丰县参加笔会，与二十多位作家相约去樱花小镇看樱花。举办方别出心裁，邀请了淮南的楚风文化茶舍、五知堂琴行，在樱花树下弹奏古琴、表演茶艺，樱花林还在成长之中，尚未形成气候，大家品茗、抚琴、赏花，纷纷合影留念，情谊满满。散文家刘志成、梅雨墨现场赋文，并激情四射地朗诵。一个原本平常的花会，因有了丰富的内涵，让人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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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学、朋友聚会赏花是热闹的，重在于聚，聚的是情谊，赏花成为其次。一个人赏花，才是你和花之间的单独私会，正如一个人走路，才是你和风景之间的单独交流。

        2015年迁来新居，毗邻任城翠湖湿地公园和森林公园，两个公园虽然面积不大，却风景雅致，春夏秋三季花开不断。特别是春天，简直就像一场花事的音乐会，你方唱罢我登场，时而清雅，时而浓烈，时而浅吟低唱，时而引吭高歌，把一个春天渲染得五彩斑斓。在这里，最早宣告春天到来的不是迎春，而是白玉兰。立春刚过，毛绒绒的花苞就在枝头蠢蠢欲动，待到阳光乍暖、东风始吹，一夜之间便悄然绽放，如一树树玉蝴蝶，惊艳了早春的天空。惊蛰一过，迎春、山桃、杏花、丁香、榆叶梅、紫叶李次第开放；春分时节，紫荆、桃花、梨花、海棠、紫玉兰、郁金香接续盛开，争芳斗艳，春天的花事渐入佳境，春意越发盎然了。

        农历的二月十二，春月渐圆，古为花朝节，又称“花神节”，是百花的生日，“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花朝节月下赏花，花的姿色更加娇艳醉人，慵懒了一个冬天的市民纷纷走出家门，月光下，花香里，眼睛里透着欣喜、闪着月亮，人行芳菲里，风驻春枝头，一切都欣欣然，仿佛年轻了许多。

        “春分”紧接着“清明”，花事如交响乐章，渐渐奔向高潮，成片成片的碧桃和复瓣晚樱开了，一丛丛一簇簇，花朵挤挨着花朵，如花的海洋，重重花浪铺天盖地，美不胜收，把个春天姿意泼墨、渲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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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节，我常常心里怀着无限美好，对每一棵开花的树，对每一朵无名的花，注目欣赏，生怕错过，读懂花的心思花的美丽。谁说花草树木没有情感？它们和人类一样，生命就是一个过程、一个轮回，每一个生命的绽放都值得尊重，每一次美的奉献都令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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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年，我曾陪父母去杨家河公园看郁金香，去森林公园看桃花、樱花，去太白湖看荷花。去年春天，弟弟妹妹接了父母，去戴庄荩园看流苏，去森林公园看牡丹。今年春天，已经长大懂事的女儿、侄女联手，陪年迈的爷爷奶奶去太白湖看海棠，去廖沟河公园看郁金香。从女儿发到家庭微信群的照片，看到轮椅上赏花的父亲，看到步履蹒跚的母亲，心中五味杂陈。三年前陪父母看花的情景在脑海中浮现，那时的父亲行走还很自如，而今却举步维艰，只能靠轮椅代步了。

        唉，“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惟愿花开时时有，不负光阴不负卿。奢望时光能够倒流，让我们青春长在，让我父母不老。每一年的春暖花开，节假日接上二老，响亮地叫一声：“爸，妈，走，咱看花去！”

     

  ～该文发表在《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2018.05期，获2018年度优秀作品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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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鹿剑林，全国公安文联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济宁市作家协会会员，济宁市散文学会理事，诗歌散文见于《山东文学》《作家天地》《散文百家》《当代散文》《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家园》《人民公安报》《齐鲁晚报》《联合日报》《山东商报》《济宁日报》《济宁晚报》《济宁文艺》等报刊，多次在全国和地方主题征文活动中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