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麦草圈带走远行的父亲

      孙凯华（微信公众号：凯风月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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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正是村里的收麦时节，如今联合收割机全面普及，一次性将麦粒脱净、秸秆入地还田用做肥料，省工省时省力，极大减轻劳动强度、解放生产力；眼下城乡居民生活水平也大幅提高，灶房内铮亮的铝及不锈钢厨具等应有尽有，它们改善了生活品位、干净卫生易清洗，但人们长期食用大量铝及劣质不锈钢制品做出的饭菜也带来了诸多健康危害，据权威部门测算，60 kg 成年人每周摄入超过120 mg 铝时,就会使人记忆力减退、智力低下、行动痴呆，可见如今催人衰老的不单是岁月，还有罪魁祸首的铝元素，这使我又再次想起了小时候农村家家户户灶伙都有的普通家什——麦草笼屉、锅盖及蒸圈等，它们绿色环保、绝无危害，而且做出的饭菜还有一种特殊的麦草香味，可惜这味道如今只能深藏在我的记忆里，成为永久的舌尖回味，童年里我的父亲就是方圆几里制作这些麦草制品的好手，但如今随着这些老物件一起消失的也有我的父亲，他们都成了我脑海中永远挥之不去的鲜活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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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人们牛拉碌轴碾场时，总会提前挑出几捆长势粗壮、直而个高的上好麦秸秆，用手摔、棍砸等将其麦粒脱净，复又仔细捆好，这些就是加工麦草制品（以下简称草圈）的上乘原料，每家都小心得把这些麦秆另存晒干并早早拿回家用梯子放到棚上，目的是防止牲口吃和雨淋。记忆中会父亲这门手艺的人并不多，算是个“蓝海”吧。父亲出身贫寒、饱受饥馑，虽只有高小文化，但自幼心性聪慧、勤奋好学，以致后来能写会算，还担任了村里好多年的出纳，编草圈、织口袋等是都是他自学来的技艺。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人们做饭锅上用的铝笼、铝圈及铁锅盖等尚未出现，更无论高档不锈钢制品了，无奈聪明的村民就用麦秆编成草笼屉、草圈圈、锅盖等做饭，它原料丰富、结实耐用，做出的饭还保留着一股浓浓的原始麦香味、是真正原生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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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圈的制作工艺比较复杂：父亲先小心翼翼地从棚上取下白净如初的麦秆，整理、喷少许水泡软并以重物压扁备用。记得小时候每年“忙罢”（麦收结束）后，父亲就骑上那辆有钱没票也买不来的“红旗”牌加重自行车去百余里外的白水两个姑家购买编草圈的另一重要原料——葛条。以上两种主材备齐后，农闲来了，关中连绵月余的雨季也随之到了，但父亲却开始忙活开了：他将葛条用专用刀具分成均匀的两半，也泡在水里增强其结实度与柔韧性，等其充分吸水泡软后，再用刀片将葛条生白色的内瓤刮干净，下来就能正式编草圈了：将打湿的麦草弄成直径约三公分粗的圆柱状、用铁环套住，边添加麦草边朝前推抹铁环，同时用特制的粗针牵引葛条缠成圈将麦草捆扎结实，层层叠加、逐渐收口，从一层圈可到五层、七层，甚至最多可到十余层，还可编成锅盖等，父亲既用我家准备的麦草加工好拿到集市上卖，又可来料加工，记得当年一个草圈只值五毛钱，但却耗时不少，来我家购买的附近乡邻也是络绎不绝。父亲就用这门手艺供养我们兄弟姊妹四人读书，其中哥哥还考上了地区师范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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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随着金属甚至不锈钢笼屉、蒸圈、锅盖等大行其道，大型机械化收割也将麦秸秆彻底粉碎，农村也再没人用草圈了，父亲的这门手艺也无用武之地了，他人亦慢慢衰老并于前年突然辞世，虽然草圈与父亲都渐行渐远，永无与我见面的机会了，但我还是无限怀念那青涩的草圈年代、怀念用草圈做出饭菜的那股清香淡雅的麦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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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凯华：陕西蒲城70后人，现盲流于西安临潼，新疆从军十余年，如今打工多心寒，闲暇弄点文字自娱自乐、聊以自慰。欢迎关注公众号：凯风月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