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

院子里的大榕树投下一大片阴影。奶奶正同邻居家的几位阿婆围坐在一起话家常，手中的蒲扇缓慢地上下摇动。

“听说隔壁楼那个阿芳啊，前几天跟她老公离瘟了哦，真是喜咯”

奶奶的手顿了顿，又慢悠悠地摇起来，半闭起眼睛，撇过头:“真是阴公哦！”

天一下就沉了下来，空气闷闷的。“不讲了不讲了，要落大雨了，回屋收衫喽！”老人们纷纷起身，微弓着背，向着自家小跑而去。

奶奶走路时总是拖着一只脚，身子急匆匆地往前伸，腿脚还落在后面艰难地移动着，看起来极不协调。奶奶神色着急地进了家门，扶着门口喘了一大口气，气还没喘匀，裤子上的灰也顾不上拍掉，将蒲扇胡乱往桌上一扔，直直冲向阳台。

沙沙的树叶声由远及近。

“呼——”

“呼——”

“呼——”

风打得窗户噼里啪啦地响，窗台落了一地茉莉花瓣。轻柔的衣服高高飘了起来，大红碎花衬衫脱离了晾衣架，顺着风的方向飘向高空，阴沉的天幕下只有一点红色艳得刺眼。

奶奶定在阳台上，垂下的手掌隐隐可见鲜红的痕印。她的灰发在风中高高飞扬，似乎想要随着红衬衫而去。过了好久，奶奶依然呆滞地望着红衬衫消失的方向，嘴巴微张，却半天没吐出一个字来。

    雨落了下来，和眼泪一起湿了奶奶干皱枯黄的脸庞。

                            吉首大学文学院韦雨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