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那些年,我参加过不少酒会。在那些灯光酒色,红绿相映的地方,唯一不会少的就是美女,老徐就是我在那认识的,她穿着最新款的范思哲深V礼服,搭配着细节处的珠宝的光辉,举手投足间尽是诱惑与贵气。让做了许久家庭主妇的我,羡慕不已。
此后,我们熟悉了,我发现她的酒量和她的身材一样,都是一级棒,只不过头脑过于简单了些,情商和智商都属于中下偏低,只知道追求享乐。白天在办公室打扮得像个正经儿的小白领,晚上红、黄、蓝、绿全往身上招呼,活像个妖怪。不过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很好玩。
一年前,她突然摆脱了夜夜笙歌的单身生活,和一个固定的性伴侣欢天喜地地投入到热烈的婚姻生活中去了。从此洗手作羹汤,不再胡作非为,认认真真的当起了家庭主妇。
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低估了爱情的力量。能让这样疯魔又好看的一个姑娘,守着柴米油盐过日子,这男人必然优秀得很。
一个周末,她邀请我去她的新家做客。想着是她婚后第一次去,我特意带了束鲜花。
按了门铃,她热情地把我迎了进去。之后看到鲜花,愣了一下,才露出妖精似的微笑,找来一个白瓷花瓶装好。
这时,她老公恰好从书房出来。那确实是个十分英俊的男人,高高瘦瘦的,眉眼清秀,只不过却自骨子里透出了一份凉薄。
自始至终,他都没正眼看我一下,只是问了老徐一句:“饭做好了吗?”,老徐娇羞地说了句:“快了,这是……”还没等她介绍我,就听砰一声,他又转身进了书房。
她有点尴尬地对我笑了笑:“不好意思呀……”
“没事,他正忙着呢,来,我帮你做饭。”
一个小时后,白灼菜心,凉拌竹笋,榴莲炖鸡,冬瓜虾仁汤,都端上了饭桌。
老徐美颠颠地去书房叫她男人吃饭。
男人出来了,看到桌子上的菜有点不可置信,最后生气地吼道:“为什么有榴莲炖鸡!马上端走。”
这时老徐也火了:“为什么不能有?你不吃,我们还吃呢。你这一上午都在做什么?我朋友来了你连个招呼都不打,人家辛辛苦苦帮我做饭,你就知道挑三拣四!”
男人这时更诧异了,问道:“你在说什么?哪里来的朋友?”
我连忙按住老徐,安抚道:“别怪他,别怪他,他看不到我,别伤了和气。”
这时男人又发飙了,嘟囔道:“还有这个花,你好端端的买什么菊花!晦气。”
我叹了口气,伸出手来在男人眼前晃了晃,这回他看得到我了,想来应该看得很清楚,因为他眼睛睁得比嘴还大。
我礼貌性地微笑道:“不好意思啊,来得匆忙,顺手从坟头拿的。是拿,不是偷,因为是我自己的坟。”
这时的老徐已经吓得快哭出来了,唉,总算闺蜜一场,也该让她明白。
我随手在她眼前画出了一盏走马灯。
灯光十分柔和,画面不停变换,最终定格下来。那是我和她身边的男人恋爱时的情景,画面那样美好,美好得似乎后面的那些狰狞与丑陋从没发生过一样。
是的,我和这个男人大学时就认识了。毕业后又顺理成章地走进了教堂,安心地做起了家庭主妇,直到婚后第三年,感到日子日渐平淡无趣的他告诉我爱上了别人。
一直以来,都是把爱情当做信仰,尤其是婚后,因为没有出去工作,他更成了我生活的全部。所以,当爱情一旦崩溃离析,既有的生活顷刻颠覆,人生也就遭到了致命的打击。
我开始不依不饶,直到最后一次,我跑到阳台上以死威胁,本想做最后一搏,没想到这一次,无法再忍受的他却把我推了下去……
执念太深,把自己困在精神的桎梏里,不敢给过去一个交代,不肯放自己一条生路。于是,自导自演了一场长情戏码,不仅没有换来爱人的眷顾,还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唉,早知道不作了。
20层楼,我感觉到风从我身侧吹过,带走了我的不可置信,也带走了他的绝情。
在和冰凉的水泥地面接触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了自己鲜红颤动的肉体和浓烈的血液一起喷洒向蔚蓝的天空,那干净的白色的骨骼,在温暖的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可爱。
还有,死亡可真特么疼。
走马灯放完了,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这时,男人突然笑了起来,说:“你回来了啊,真好。”
随后坐在了餐桌旁,竟自夹起一块鸡肉,“还是原来的味道,很多年没吃过了。”
然后站起来,走到阳台边,回头对我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后悔了。”眼神依旧那么真诚,一如当年在学校时的样子,可我却再也爱不起来了,只想作呕。
他最终还是跳了下去,挺好,省着我麻烦了。
这次是13楼,他后脑着地,仰面朝天,那样子比当年脸着地,摔碎一地的我好看多了。
在一起时就对他好,死了还不跟他斤斤计较,我也算仁至义尽了。
突然想起上面还有一个需要解决的,做了那么多年的姐妹,连自己的男人也要抢。要不是我使了些手段,让她的记忆出现了些混乱,恐怕还看不到他们这个温馨的家呢。
她哭得歇斯底里,苦苦哀求我原谅她,亦如当年我苦苦哀求她时可笑的样子。
可她的脖子就在那,怎么办呢,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她的脖子实在是太适合就这样掐下去了。
她惊恐地看着我,脸胀的通红,伸出手来试图拉我的手,我看到她的手穿过我的手直接按在自己的脖子上时的黯然神伤,不由扬了扬嘴角。
血红色在她的眼睛里一点一点弥漫开来,她沙哑地对我说:“你对他还有爱,所以你没勇气看完走马灯……他本是想拉你,可脚下却踩到了阳台边的花瓶,哈,我爱死了那个瓷白的花瓶……你掉下去后,他也跳了,摔在了7楼的空调架上……没死成”
我再也不想听她说下去了,手下一用力,终于安静了,她的舌头全吐了出来,拉得老长。
……
很久之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嗨,水泥地太凉了,要不你原谅我吧,咱俩去住一个坟头。好吗?”
“好的。”
真高兴,今天能给大家写了一个鬼故事。
这个故事里有两个女人,都不幸福。老徐,火辣热情,第一眼是人间仙境,美轮美奂,相处久了,水落石出,荒芜的内心和浮夸的个性便暴露出来,所以,“男人”最终后悔了是注定的。
“我”,专注于家庭主妇的位置,重心全在男人身上,毫无城府野心,或许从前这类女人很容易幸福,但在这个刁钻的时代里,却不行了。
爱情就像一个天平,两边放着不同的筹码,如果你放的多了,天平自然会失衡,而这样的失衡,早晚会像大厦倾覆,轰然而下。
所以,女人终归要把自己交给自己,这样才不会在不得不离开婚姻时,失去独立生活的勇气和能力。同时也该多读些书,以免让自己的谈吐和内心流于肤浅和苍白,要知道只有武装到灵魂的装扮才能真正赢得人心。
曾经可以为爱情放弃前途与事业,曾经为了爱情可以背弃最亲近的人。可是当爱情义无返顾地离去的时候,我们收获的却只是一堆废墟,除了那些让我们痛不欲生的幸福回忆之外,我们找不到一丁点有价值的东西。所以,在这个凉薄的世界里,你要知道我们能经营的只有自己。
姑娘,都市清冷,此行珍重。
作者:张洁,经济学硕士。女权主义轻奢风,写一切戳破人性的文字,有用,不鸡汤。一个文笔最好的厨子,厨艺最好的酒鬼,酒量最大的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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