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节不一样

走出抢救室,我已几近脱力。

滚热的潮气蒸在防护服里头,我能感到汗水滴滴淌下后脊。隔着护目镜,走廊电子屏上的红色数字闪动着映入眼帘:2020年1月24日,19:40。不由自主地,我顿了顿脚步。

   今天是春节。

往年的今日,我会在哪里呢?武汉的人们又会在哪里?应该都差不多,要扶老携幼地沿着江汉路走一走,看满街辉煌的彩灯和大个好鲜亮的中国结,赶一场贺岁电影,然后去吃一顿可以热闹到凌晨的年夜饭,桌前是香喷喷热腾腾的酒饭,耳畔有笑有歌,头顶烟火正盛。

但今年……今年,新冠肺炎疫情来袭,我们都成了囚鸟,望着一张陷入高烧的版图,反复作痛。

这两日,我几乎没合过眼。来势汹汹的病痛不等人,更不过节。安置病患 、检测、施治,每位医生都是连轴转的陀螺,要和病毒较量,向死神挑剑。

“医生阿姨,新春快乐!”抱着记录表推开病房门,一声稚嫩的祝福清亮亮地响起来,不期然的暖意击中我。“你也是,新春快乐,小家伙。”我俯下身,检查输液管,将他小脸上的口罩又紧了一紧。病房中的压抑与紧张仿佛被一双隐形的手细细抚平,我感到许多道目光温柔聚拢,那些被病魔牢握指掌之间,常像旧风箱那样咳喘的患者们,用他们未被口罩遮覆的眼,无声诉说。

在医院里,我们好像一个临时组成的家庭,因病痛而被迫相聚,又因共同的信念与不灭的希望真正团圆。

春晚开始了,熟悉的歌舞声自屏幕中传出来,生气勃勃的欢喜劲儿久违地蔓延开来。巡查路上,我又收获了十几句祝福,邂逅了几十双笑眼,还有家属递上的大肚热饺子,说什么也要医生们收下,吃顿像模像样的年夜饭。“隔离病毒,但不隔离爱。”深情而有力的声音在病房间回响,在走廊里回响,更一遍遍在我们的心间回响。我的脚步好像一下子更加轻快了。

战斗到底,有战必胜,这是我,我们,在这个新春的唯一誓愿,终极使命。

回到办公室,窗外夜浓如墨。我想,我已知道该在电话中与思念母亲的女儿说些什么。

“宝贝,这个春节妈妈不能陪在你身边,是为了更多更多家庭,能够安乐,能够团圆。相信妈妈,黎明,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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