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市中心一栋公寓楼内,楼道幽静,1402号房的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穿居家服的年轻女人,看着电视,电视里正放着一个综艺节目,房间里时不时传来欢乐的笑声。
阳台,阳光正好照射在落地推拉门处,阴影与地线齐平。时间推移来到了下午3点,光阴平移处,忽然出现了一个中年男人,男人一身西服,身材高大,板寸头赶紧利落,目光随意的看着房子里的女人。他完全违背物理定律的凭空出现,却好像没有任何不对,沙发上的女人没有任何察觉,也好像看不到他,依旧看着电视,嗑着瓜子。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女人应声而起,走向门口。看了一眼猫眼,眉头疑惑,似乎不认识外面敲门的人,开口问道:“谁啊?”
门外传来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小区物业,我们接到系统警报,您屋子里的天燃气有可能泄露了,需要排查一下。”
女人思考了下,再次看了眼猫眼,觉得应该没有问题,于是打开了门。只是在门开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在只开了一条小缝的门上。随后门口的女人直接被撞翻在地,额头被门撞的鲜血横流,但仍保有意识,她恢复神智后那一短暂的时间内,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入室抢劫,随后惊恐的大叫了起来,声音贯彻楼道。
已经打开门的青年男人穿着物业的工作服装,长相略显憨厚,有一点微胖,完全无法与穷凶极恶的抢劫犯联系在一起。女人的叫声使他有点错愕,可能怀疑自己为什么没有直接将她撞晕,嘴里不知道嘟囔什么,紧接着一手甩出一柄飞刀直奔女人的头颅,一手迅速准备把门关上。
只是,在飞刀即将命中女人眉心的一瞬间,刀却悬停在半空中,完全静止。电视机里发出的声音、播放的画面、女人的叫声、惊恐的表情、甩出飞刀的手、青年男人阴鸷的眼神里的光暗流转,屋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全部停止。
站在阳台的那个仿佛不存在的平头中年男人,再次凭空出现在这个正在实施的凶杀现场,他的手微微抬起,时间停止的伟力在他的手势下毫无保留的听候命令。他走到青年男人面前,青年男人眸子深处的光线却没有丝毫变动,他再次抬起右手手掌,平移对准青年男人,轻轻一按,时间开始倒流。
青年男人接住了倒退的飞刀,打开门,屋里的女人直挺挺的从地上飞了起来,头把门合上,额头上的鲜血倒流,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直至光洁无瑕,青年男人敲门,女人看猫眼,随后倒退坐回到沙发上,门外的青年男人开始倒着走。
至此,平头男人已经完全锁定了这个入室抢劫的罪犯,随着时间一路倒流,他跟随青年男人找到了他藏身的窝点和许多重要的信息,直至完全确定无误后,他才停止了手上的操作,轻轻一拍额头,消失在这个空间。
22世纪初,全息监控系统走入每个家庭内部并强制要求安装,只是信息储存在私人黑匣子内,避免侵犯私人空间和隐私。而绝大部分的公共场所都必须实时联网,加上全所未有的史上最大卫星“洞玄”的发射升空,构筑的天网比之100年前有了绝对层面上的洞察力上升,给警察查案带来了极大的助力,百分之90以上的案件靠全息监控系统破解。
平头男人取下戴在头上的头盔,视线出现在一间摆满仪器的房间。他闭上眼睛,好半天才张开,对着旁边的同事说到,“甲丁街42号,抓人。”房间里的原本屏息凝神的所有人迅速开始行动起来。
平头男人,名叫李暮冬,不是警察,但隶属于省刑侦队管辖,属于编外特招人员。全息监控系统虽然功能强大,却也有很明显的缺点,就是读取数据的都需要格外强大的精神力量。这种所谓的精神力量并不玄乎,也不是封建迷信的气功大师,而是对于脑部读取大量数据的把控能力,类似将人脑比作电脑,当大量额外的数据进入脑中处理时,CUP是否内存够大的关系。这种瞬时处理大量强行灌输数据的能力只有很少的人类能够拥有,每个警局只有一到两个这种人才,用来专门读取全息监控系统,捕捉罪犯,警界称之为:巡视者。
李暮冬作为巡视者已经六年了,经验丰富,破案无数,进入过的全息系统案件数量远远超过省刑侦队其他分队的巡视者,是省刑侦队当之无愧的王牌巡视者。
这次他接手的案件是一起入室抢劫凶杀案,其实房间里的那个年轻女人在三天前就已经死亡。而李暮冬也并没有救下她,他并不能使时空倒流,本质上只是进入了一段全息监控,能够无缝还原现场,身临其境的在录像内找到各种线索,巡视者赋予他有足够强大的数据处理能力,前进,倒退,快放,慢放,暂停,播放,无一不可。
而现实中那个年轻女人在那个犯罪分子飞刀命中头颅后,就当场身亡。一想到这里,李暮冬没来由的有点难过,他也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情绪,他只是巡视者,只能旁观,无法做出任何影响录像的举动,也千万别把自己当作英雄。
李暮冬揉揉眉心,低头自言自语:“哪那么多心思,你要知道你就是个监控室里的保安而已。”
监控室里的保安是一个笑称,谈不上贬义,只是当年在整个巡视者队伍的人都得不到警界认可进入编制后,巡视者们对自己说的一句自嘲的话。警界对于警察的定义过于迂腐,需要有严谨的侦查办案推理的能力,一向膜拜的也是类似于20世纪那些挥手间妙语连珠,逻辑严丝合缝到令人拍案叫绝的大警探。巡视者在他们眼中始终过不了这道坎,总有种开着外挂办案,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也许上层顾及这样变态的破案率和轻松程度,也同样会轻松打破警界原本的晋升机制,那么多年以后,所有警界的高层大概都只会是巡视者。这是固有的利益阶层不愿看到的,毕竟能够看到案件发生现场,和推理侦查是两码事,上头更希望的是有着丰富经验的“警察”来领导整个队伍,而非坐在监控室里的保安。所以,保持或者默认巡视者现有的身份地位,是所有人的共识。
归根结底,巡视者只是警察的一把利器,一件破案工具罢了。
李暮冬收拾完自己的东西,穿好衣服往屋外走去,他不能带走任何仪器设备,全息监控只能在警局使用观看,任何资料无法带出。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是确认证据,收集信息,找到犯罪嫌疑人窝藏点,剩下的全部交给刑警队出任务缉拿犯罪嫌疑人。
李暮冬走出警局,刚准备打车回家,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是个清瘦的男人,带着副黑色细框眼镜,只有20岁出头的样子,一脸笑容阳光灿烂。
“你小子,怎么了歌赋。”李暮冬回头笑道。
“李哥,下班啦,一起吃个晚饭啊。”眼镜男名字叫何歌赋,是刑警队的实习生,一般的警员也很少跟巡视者来往,可能是何歌赋刚来没什么朋友,又对传说中的巡视者比较感兴趣,所以倒是跟李暮冬来往比较多。
“行啊,走,去松柏小面馆吃个面去,我请客。”李暮冬从善如流。
“诶哟,我的李哥啊,咋这么小气,我请你,我刚发了工资,我们去吃火锅。”何歌赋拍拍胸脯,阔气道。
李暮冬笑了笑,“别了,年轻人要省点钱,刚出来工作都不容易,不要铺张浪费,还是小面馆吧。”
何歌赋见拗不过他,也就一起走着了。
路上两人且聊着。
“李哥,刚刚那个案子我全程都在注意,你在办案子的时候,有几个细节我十分不理解。”何歌赋疑问道。
李暮冬十分敏感的听到了“办”这个字眼,心里笑了笑,因为大多数警察说巡视者在查看监控时,都只会说看案子。
“你说。”
“现在已经极少发生入室抢劫甚至杀人的案件了,所以这个案子一经披露,就受到重大关注,而现在的犯罪分子在铤而走险时都会极力破坏掉黑匣子,或者最少也会蒙着脸行事,为什么这个案件中的犯罪分子会如此的明目张胆,并且全程暴露在监控下呢。”何歌赋逐一分析问道。
李暮冬思考后回答道,“好像是有点简单了,这么多年还没看过这么嚣张的犯罪分子呢,不管了,反正不也得让刑警队抓到以后审问下才知道么。另外黑匣子现在基本上是房屋建筑优先级最高的一部分,安全系数很高,犯罪分子短时间内找到被保护的黑匣子并破坏掉,基本不太可能,也许他就放弃掉了,另外他扮演的是物业的角色来骗取开门,蒙着面是绝对不可能的。可能这个男的与屋主有着一定层面的关系,仇杀也说不定,毕竟人一旦疯狂起来,哪会想那么多后路。”
何歌赋想了一会儿,没说话,随后摇摇头,“看那个男的那么冷静的关门飞刀杀人,绝对不是第一次,我总觉得还有隐情。”
“行了,我的大侦探,等抓到人再说吧,我可没那么强的推理能力。”李暮冬拍拍何歌赋肩膀,拉着他进了小面馆。
等从面馆吃完面,两人喝了点小酒,天已经黑了。一看手表八点半,李暮冬挥挥手,得回去了。何歌赋笑道:“李哥你一单身汉,天天那么早回家干嘛,咱再去夜场逛逛。”
“可别,我这一把老骨头,不陪你们这些年轻人折腾,家里蛮王还等着喂呢。”李暮冬丝毫不拖泥带水,起身就走。
只是走到门口,手机响了,李暮冬接通了电话,听完电话那头说的话,一脸惊愕,话都说不出来。
何歌赋觉得有点不对劲,问道:“怎么了李哥,发生什么事了?”
李暮冬回过头来,神情凝重:“刑警队已经回来了,说抓错人了。”
“怎么可能,别逗了,那监控拍的全程都那么清楚了,这还能错?!”何歌赋丝毫不信,觉得李暮冬在开玩笑。
只是他发现李暮冬没有半点想解释的意思,半响没说话,渐渐意识到了不对。难道坚持了几十年没有出过一场错的全息监控系统的不败金身,就要破了?
何歌赋终于严肃了起来,“有什么证据?”
李暮冬脑子一片浆糊,声音低沉道:“刑警队赶到甲丁街42号时,那个犯罪嫌疑人已经死了,经法医鉴定,死亡时间至少在一周以前。”
何歌赋听着这句话感觉遍体生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嘴巴结结巴巴。
“啥意思?那三天前的那个女的谁杀的?闹鬼啊???”
两个人站在面馆门口,寒风吹过,李暮冬感觉到了32年来的人生里前所未有的诡异。
月光透过乌云露出丝丝光线,他从未认真记住每个受害者的脸,他怕做噩梦。
可他忽然想起三天前那个已经死去女人的脸,眼泪陡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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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