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的出庄了？

（原发于8/22凤凰网《冰眼》专栏 http://news.ifeng.com/opinion/zhuanlan/yutianren/detail_2011_08/22/8587116_0.shtml)

电影《地道战》里面的日本鬼子企图用“悄悄地进去，打枪地不要”的战术偷袭高家庄，但被高家庄的民兵发现了，大喊一声“鬼子进庄了”，于是就展开了一场激战。这句台词是如此地人气以至于到后来不少人见了日本人都会半开玩笑地来一句：“鬼子进庄了”。笔者原来带着日本客户去现场时，总有那位青工不无恶意地喊上一句“鬼子进庄了”，到了后来常去的日本客户自己就先喊一句“鬼子进庄了”打打招呼，省得麻烦了。

如果把日本来华投资办厂称作“鬼子进庄”的话，那么进庄的顺序是从轻到重，轻工业先来，最早来的是服装，鞋帽等行业，往后才是电器电子汽车成套设备什么的重工业。

现在欧美日本除了特别高档的服装店之外已经看不到本国生产的服装了，基本上都是中国生产的。即便是那些所谓的名牌服装也大多是在中国生产的。但这个“中国生产”的意思仅仅是“中国缝制”而已，曾经有人讨论过到底多少件衬衫才能换一架空客的问题，实际上那还是一个伪问题，准确地说是应该问“缝多少件衬衫才能换一架空客”才对，不管多少件衬衫才能换一架空客，但起码为缝制衬衫的工人们提供了就业机会。

但现在这个就业机会似乎有了问题，最早进庄的那批鬼子有要撤退的意思。日本最大的男子成衣连锁店青山商事株式会社和以经销“无印良品”闻名的良品计画株式会社最近都宣布了大规模消减在华生产规模的计划。

青山商事现在中国生产的产品份额占到了75%，良品计画的这个比例是60，这两个公司都计划在三年之后把这个份额降到50%以下。青山商事已经在越南，缅甸和柬埔寨拥有了生产基地，还计划在今年之内在印度尼西亚也开始男子西服的委托生产。面料还是像现在一样采用意大利和中国生产，但缝制工程的据点将转移到东南亚各国。良品计画则计划把现在在中国的229个协作工厂减少到86个，家具和其他日用杂货则改为从木材产地的东南亚国家直接调配。

甚至连靠从打中国生产的牌起家，经营在日本为廉价品牌代表“优衣库”的日本迅销集团(FAST RETAILING)也在扩大中国之外的生产规模。一般认为讯销集团的中国生产份额在这几年已经从超过90%下降到了80%以下，这是从讯销集团在孟加拉国和印度尼西亚的委托生产规模超过了其销售增长而得出来的推论。

退出中国的原因基本是工人工资在不断增加，这一两年中中国的工人工资增长在一倍以上，而人民币币值的不断升值更加加大了日本公司的成本。本来这些公司进入中国的原因就只是他们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日元急剧升值之后看上了中国廉价的人工，现在中国人工费上升之后这些公司离开中国也是很正常的。

而中国的人工费用上升是完全合情合理的，中国工人完全应该过上质量更高的生活。但是问题是这些外资企业因为人工费用的原因而离开之后，谁来向原来受雇于这些外企的中国工人提供就业机会，如果这些工人的就业收到了影响了的话，当初的人工费上升是不是没有了意义？

本来像缝制这些低端产业就是在不断转移的，从人工费高的地方转向人工费便宜的地方，转移了之后由在产业链中更居上游的行业来填补空白，这就叫产业升级。如果能够实现产业升级的话就可以在收入水平提高的前提下维持就业水平，否则就会出现产业空洞化。从表面上来看，面料生产还是在中国进行，似乎产业在升级，但问题是不管是缝制还是面料一直到最后的销售都是由外国资本进行，这种产业转移既然不是由中方所进行的，在中方说来也不存在什么产业升级的问题，而且面料生产是否会发生转移，什么时候转移也不是由中方决定的。

改革开放刚开始的时候，帮人代工是出于无奈，但如果帮人一代就是三十年而不思进步就有问题了。现在中国GDP的来源除了为外国资本代工之外就是房地产了，而且房地产还是建筑在出口收入之上，没有了出口收入，房地产也无以为继，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健康的国内市场。近年来一直在强调拉动内需，其结果就只是弄出了一个高铁泡沫。在现在这种世界经济收缩的时候，不但代工的收入在不断降低，就连代工的机会都在不断减少。而出口收入的减少肯定会影响土建和房地产。随着美国国债信用度的被降级，世界经济要进入新一轮的衰退似乎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这个事实对中国经济带来的影响正在逐步反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