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宗七百岁,时代末的菊与刀

    若说《新选组血风录》是一本群像小说,那可谓是相当成功了。

    不光大名鼎鼎的近藤勇、土方岁三、冲田总司等干部的形象得到了丰满立体的描写,而且作为普通队士的鹿内熏、加纳总三郎、篠原泰之近等人也在司马辽太郎精巧的笔下仿佛淌过了历史的涓涓流水,鲜明得如立眼前,尽显幕末武士风骨。

    人仓皇的一生太过短暂,特别在这个时代,多少青年俊杰尚未饮足人间美酒就已身葬黄土。无论是冲田总司、藤堂平助,还是吉田稔磨、高杉晋助,他们逝去的时候未免也太过年轻,尚未及而立,正当是快意人生恣情肆意的时候却戛然而止。是他们,生如樱花般绚烂燃烧,去亦似樱花般干净彻底。也好比昙花,刹那间美丽,一瞬间永恒。如他们,活着也曾为偶得一把名刀而欣喜若狂,也曾因故人离去而声泪俱下,也曾为各自内心的理想信念去奋斗、拼搏、不撞南墙不回头。后世自有褒贬,成败任人评说。哪怕究此一生在史书中也占不到一句的篇幅,他们也早已宣告世界,“我曾来过”。换言之,倘若不经意在某本书上读到了有关他们的只言片语,想到那些或许轻描淡写的文字背后暗藏着他们鲜活的人生,也不禁觉得字里行间渗出了一丝温度,仿佛指尖也触碰到了生命的余烬。

    “则宗他已经七百岁了哦。”心知死期将近的冲田总司对它祈祝,“在我之后,你也要好好活下去啊。”

    新选组里,武士道下,人的性命“如虫子一般无足轻重”。

    近藤道冲田有看淡生死的洒脱,但冲田却未必没有对生命的贪恋与不舍,只是无可奈何。于是那份对生命的眷恋便倾注在爱刀菊一文字则宗上,盼它寄托他的魂,长存。

    新选组内队士亦难舍贪生之心,然人之常情却为所谓武士道而不齿以致杀身之祸,何其残酷。

    菊一文字则宗如今也早已不止七百岁了,历史的长河也将刀光血影的杀气洗净,武士的时代轰轰烈烈地过去了,不复返。

    “诚”字大旗曾坚守在光阴变迁的夹缝中,最后的武士之心和不屈的信念也曾傲然挺立。

    近藤和土方穷尽心血的新选组,为其出生入死,为其歌哭、颠蹙的新选组,不复返。

    作为时代的逆流者、明治维新的阻力、幕府的爪牙,作为时代跌宕里最后的武士,他们那饱含悲剧色彩的的武士魂和菊一文字一般,长存。

    菊与刀,真真是日本精神的最好诠释。

    后人的辗转创作,难免将新选组变得模糊及平面化,缺乏了人性味,况且也很少将笔墨放在那些占大多数的普通队士上。司马辽太郎则不然。

  他使新选组重新染上了斑斓颜色,使“小角色”的呐喊也传至后世,使《新选组血风录》拥有了“人文厚度”。在他的笔下,又仿佛能看见那些武士的豪情壮志,听见他们的高呼,“我曾活过”。他的很多篇幅都着墨于普通队士在新选组的沉浮,说到底,也都是有鲜活血肉的人呀。他们的人生里,从未把自己看做是他人故事的配角,各自有喜怒,各自真实、珍贵,不复返。

    甲阳镇抚队出战之际,近藤前去探视冲田时,只有在这个时候,素来相当开朗的冲田不禁泣不成声。“那些隔绝过黑暗的花与水”,冲田的离世俳句措辞纤细间透露无比坚强。

    近藤死后,“魔鬼副长”土方也不禁放声恸哭,哭永别故友,哭英雄穷途。

    少年时踌躇满志锋芒毕露,而今尚未不惑,就已被时代所抛孤立无援了。

    时代不会为了土方岁三的悲伤而停留脚步,武士的时代已落幕。

你可能感兴趣的:(则宗七百岁,时代末的菊与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