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堂书:与友书

2017.11.18.

今日读白居易《梦微之》,“晨起临风一惆怅,通川湓水梦相闻。不知忆我因何事,昨夜三更梦见君。”心下情怀顿如烟雾泛起,你的音容笑貌顿时涌上心头。

与妳相识不过两三年,却感觉彼此间早已度过千山万水,千世万生。已知妳有能力将自己过得很好,不须任何人惦记挂牵,却仍有莫名惦念,仍有莫名挂牵。

据说白居易与元稹两人年龄相近,文学观亦甚近,彼此交好曾长达三十余年,相互往来诗章九百余篇,可见其情甚笃。因之再读元稹回居易诗《酬乐天频梦微之》中“念君怜我梦相闻”时,便真能感怀此二人之间的深情厚意。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历史似乎已成过去,人与人的故事却从来是如此相近,无非是一个情字牵系,而这情字中,亦有各种情感的呈现。有心理学者说,人间一切情都是“爱情”,哪怕亲情也是,友情也是,只是人们对“情”这事物总有羞涩感,不肯轻易认定友情、亲情为“爱情”,因为这会冒了人间的伦理大讳,若真的摘掉伦理这顶大帽,也许所有情感的本质是趋近的:一种你对某人的特别注目和在意,一种你对某种关系的特别对待的态度——甚至一些人认为自己恨父母,根本无有亲情,但他恐怕最难于承认的是:他只是在以仇恨的方式爱着父母。

我无以分析我与你友情的成因。居易与微之友近,维系近三十年之久,而我呢,只觉识君之年岁不长,甚是短暂,而谁说人的交情只限于固有的时光呢?若脱离此银河系外,你在哪?我在哪?那时我们就浑然不识,遗忘彼此了么?

今日南昌刮起大风,才堪堪与你分别一两日,却觉得你的影像仍浓烈,存续于时空蒙冤中,每回见面后回程,似乎总觉牵挂反而更深,想知道你会否一直安好,希望你一直是快乐的,永在无忧岛上安详度日。

我当然深知,我们对于他人的系念及无论任何的遐思,都无非是想葆有己心中一块纯净明媚的璞玉般的心田,我所珍惜的你,好像也是我所珍惜的自己。我如此地欣赏着你的快乐和简真,你的达观与美好,仿佛也无不一一在映照着自己内在的同等明光,我愿那明光长续,愿你安好的同时,也是希望自己的心中有一片常在的纯净天堂。

现在,我和孩子们一同书写,我们读古人的诗,分享相同情境下人与人之间的故事,我们曾做过的关于好友的梦,我们听到的相关的彼此温暖的故事,在《云图》的音乐声中,生命宏大起来,宁静的书写中的一刻,却像超脱了此刻的时空,想到我俩之间种种交互,你的关心像橘黄小灯亮在心内。

我常当你为吾妹,却也时时受你照护。一切流动变得美亦姣好,却也并不粘滞拘束。

真友之交应如君子,只剩坦荡的相见,可以放置的挂念,如清风明月般的相照。

此情说深也淡,说淡也深,其念也悠也长,也简也真。互不设要求,互不许未来,只是放缘而行,任意马归南山,云卷云舒,皆是友中闲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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