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父亲节,打开朋友圈一看,今年与往年相比而言冷清了些许。大概,这就是互联网流行文化的一种趋势,往往过于火热的事情很快就会冷却下去。其实对于子女而言,父亲健在天天都是节。
我于上周就以转账的方式给了爸爸一点点零花钱,让他在父亲节买点吃的。虽然我知道他断然不会去买零嘴、吃食,但收到我的这份心意他还是很高兴。今年的父亲节相比于去年我的心情是轻松了一些,因为听妈妈说,爸爸今年的身体慢慢地回复到以前,从仲春开始天天忙里忙外,种菜、种瓜、种花生、毛豆、辣椒,菜园里郁郁苍苍。家里的稻田又开始自己动手打理了。想想去年,整一年都是身体不得劲,到了夏天还穿着薄的袄子。即使这样,闲不下来的父亲依然要自己卯着劲,干一会儿就坐在田埂上休息一会儿,这个一辈子不服输的男人身体到了这状况也绝不低头。我一整年也是心神不安,真的从未对生活发自内心的笑过,特别害怕这课大树倒塌,我真就成了没有依靠的孩子。噩梦缠绕成了家常便饭,但还是得鼓起劲生活,常常打电话鼓励父亲多吃饭,按时服药,多休息。听妈妈说,村里很多人来看望他,一来是乡亲的情分,二来真怕他….他自己也常常把“死”字挂在嘴边,真真是令人丧气,这个倔强的老头陷在在矛盾与纠结中也是不舒坦,可也令人疼惜。好在妈妈照顾得体贴细微,事必躬亲,这让我们做子女的既安慰,又愧疚。
爸爸活了大半辈子,一路走来,他把父亲这面旗帜举得高高的。年轻的时候无论在物质生活上还是精神生活都是如此。虽然他常年在外工作,很多时候非常严肃,但我时刻能感觉到他伟岸和内心的柔软。他是从来不舍得训斥、责骂我一句,动手抽打更是从未有过。特别是家里有位严苛的妈妈,爸爸的呵护对于女孩来说太重要了,他带给我的安全感至今影响着我对男人的判断,以致于我对所谓的安全感根本不感冒,这跟父亲的呵护息息相关。
记得小的时候,有一年冬天,也近年关了。我家前面那个大大的鱼塘的主人用抽水机在抽水,准备干塘(方言)卖鱼过年了。水渐渐抽干了,眼见着各种鱼在泥水中扑腾欢跳,村子人的人一窝蜂地卷着裤腿、挽着袖子下去捉鱼了。鱼塘主人那个坐过劳改回来的哥哥捡起石头砸人,站在对岸看热闹的妈妈被石头砸中了。砸在头部,鲜血直流,很是吓人。那天是我们拿成绩报告册的日子,在半路听到这个消息吓得直发抖。回到家里姐弟俩直往镇医院赶,看到爸爸在医院里忙来忙去,特别镇定,毫无慌张之感。我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了,似乎伤心也降低了几分。因为有爸爸在。
妈妈在医院里住了两天,到了晚上头胀痛得狠,爸爸当机立断找到了主治医生,找不出原因,立即去找当时已在食品厂当厂长的小舅,后来通过关系找到了院长,立马重新打开伤口,清洗伤口,原来是主治医生没有把里面的头发清洗干净,导致的胀痛。其实这放在现在根本不是大事,缝几针住个三四天也就回来了,但在医术还很匮乏的年代这真是要人命。好在,爸爸的果断,让妈妈安然无恙。眼看着年关到了,妈妈头上动了两次手术,只能继续住院。那一年也活该霉运粘身,一向很会养猪的妈妈,那一年养的猪,死的死,病的病,到最后只剩一头。养了大半年,还是瘦不拉几。那个把用石头把妈妈砸伤的劳改犯也死皮赖脸不肯交钱给治疗费用。爸爸没有去跟他们去吵,把家里的钱先拿去用了。
我记得很清楚,年二十七下午,爸爸跟我和弟弟说,把家里那头不像猪倒像财狼的猪给杀了,留一点肉自己吃,其余全部兑换给屠夫,兑换的钱给我买衣服。在这之前都是妈妈给我们置办好过年的衣物鞋袜,那一年,妈妈说等拿到成绩报告册看成绩再定夺买什么样的衣服,可不成想遭了这样的意外之痛。因为妈妈从未让我们有过穿旧衣物过年的伤痛。爸爸没说之前,我偶尔想过过年的衣着打扮,但更多的还是挂念着还在住院的妈妈,因为我们也从未有过妈妈不在身边过年的凄清与寂寞。爸爸一说,我和弟弟还是挺兴奋的,立马附和爸爸的举措。傍晚屠夫就到了把这养了大半年的瘦猪也解决掉了。
很少张罗家务活的爸爸,挽起袖子把猪的各种内脏一一处理掉,又张罗着把炉火烧得特别旺,把猪的板油熬出来了。看着从炉灶里四周冒出来的火把爸爸的脸照得通红通红的,爸爸有条不紊地干着这些繁复琐碎的活,偶尔抬头看看这双儿女,满满的都是关爱。那时我也十一二岁了,弟弟也将十岁了,在那时同龄人能帮父母干很多活,但他不指挥我们干,他用自己的辛劳慰藉我和弟弟内心的不安,真是令我感动。
第二天,一大早就是赶大集的日子,爸爸送我和弟弟看了妈妈,带我们去集市上买衣服,许是年底了,可供选择的余地很少,我没有一件满意的。爸爸似乎有些愧疚,一路陪着,时不时说些安慰的话,慢慢找,肯定会有的。我心里甚是不悦,但还是不便发作。好挑歹选总算是买了一条带条纹的裤子,衣服就买了一件简简单单的棉衣。鞋子没有买,妈妈说了,家里那双半新不旧的凑和着。爸爸用有力的大手抱着我的双肩,陪我买了扎头发的蝴蝶结,稀释着我内心的不快。
到了年三十,因为妈妈还未出院,家里冷清不少。爸爸毫不含糊,跟常年过春节一样置办了丰盛的年货,鞭炮、各种糕点、瓜子等等。年三十中午早早地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吃了带我们陪着在住院的妈妈过除夕。大概是凌晨,把弟弟留下陪妈妈,把我带回来,守岁,等天亮放迎新年。
那一段日子,爸爸很是辛苦,但从未看见他脸上有丝毫的愁绪。其实我知道他心里是压抑的,有好几次我听到了他转辗反侧,伴着轻轻的叹息。许是他早已懂得,一位父亲应该时刻为儿女撑开那把遮风挡雨的伞,不让儿女的童年相遇惊吓。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真的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也是很少想起,但每每想起来心底真的很柔软,无论什么时候。特别是今天这样的日子,这些往事流淌在笔下,写着父爱如山,以此感谢父亲带给我温暖和伟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