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黄

平生忙碌,狗呀猫的都无心伺候。本来,我这代人深受父辈教诲,对“声色犬马”心里就有些拒绝。玩物丧志,没出息!

但是,因为孩子,很用心地养过狗,心灵受到了不小的触动。

卑微的人生,总有许多缺憾。我是在乡下工作的,常常周一去周五回,老婆在小城里上“三班倒”,孩子便常要夜里独处。我这个“周末父亲”心中不安,往往用电话安慰孩子睡觉,说着说着就泪眼模糊。

一次,邻居老潘送来一只小狗,女儿很喜欢。我和妻便将它养起来。由于没有经验,不到一个月小狗便死了。女儿抱着小狗哭得好伤心哦。于是,我们就再找小狗来养,几天后就再养了只黄色小土狗。女儿可高兴了,“阿黄阿黄”地叫着,出门上学时总要抱一回,上学回来了又要抱着说会话。我想,有个生命陪伴,孩子幼小的心灵会安宁些。这样,我自己便得到了自我宽慰。

没事和这小生命逗逗,也有趣。毛茸茸的,捧在手上柔若无骨,温顺驯服。你将眼睛盯着它看,它也就看着你,那眼光好奇地在你脸上扫视。将它关在楼梯下的角落里,狗窝做得可好了,柔软舒适。但是,小狗熟悉了环境后,就到处走动。狗是有灵性的,它绝不会在自己的窝边拉屎拉尿,总要送出好远。开始还在客厅的角落拉过几次屎,教训几次后就养成了习惯,大小便都到门外路边去。有一天,我们全家出外野游,到晚上才回来,打开门,这小狗就急急忙忙往外窜,在路边拉了很大一泡尿。女儿放下小背包,小手在狗的脑门上摸了又摸,大将赞扬:“我的阿黄真乖!”有好几回半夜醒来,小狗走到我们床前,两个眼睛绿莹莹地盯着我们的床。为此,我要打它,女儿却嚷着要把狗抱上床一起睡。

很快,小狗就长大了,女儿抱不动它了。我们去野游时也带上它。为了能用摩托车载它,我将它放在一个蛇皮袋里,只露出个狗头,挂在后车架上。那时,我们一家四口,便经常这样出外游玩。在野外,阿黄跟我们活动一段时间后,总是蹲在我的摩托车边等待。有时,看见一只狗来了,它会远远的吠几声。如果来了几只狗,或者来的狗比它大或比它凶猛,它就会摇着尾巴,“乌乌,呜呜”的叫起来,甚至趴在地上不敢动。而如果我跑过来赶那些狗,它便突然雄起,努力露出獠牙,狰狞相向。这时,女儿可就乐了,拍着小手怂恿它。我告诉她,这就叫“狗仗人势”。

不过,也有讨厌的时候。为了不使我的狗被人抓去烹吃了,我买了链子把它拴起来。好家伙,不高兴了,常常“呜呜--呜呜”地对我抗议。好几次牵它溜达时挣脱而逃。这可很危险:链子拴在脖子上,很容易被人牵走。于是,追!真气人,你追得紧,它就跑得快;你停下了,它也停下了,还拿两个眼睛盯着你。索性,不管了。但总能回来。有几次还整夜在外不见踪影,早晨却见它蹲在门口,悠闲地“咕--咕”抖着身子不拿正眼看你。

狗是最会见风使舵的,“狗仗人势”之外,单是吃食就很见机行事。有时,家里剩饭剩菜多,它就专吃荤的不吃素的,不饿几天不吃差一点的。都说“狗改不了吃屎”,如今的狗从不吃屎。养一只狗比养一个人要成本高。还有,狗最势利,谁跟它好点,它就会粘着谁。有时童心复萌,在狗脑门上拍一巴掌,它会好几天不理你。可想而知,那些整天抱着狗不离手的贵妇人,狗会如何回报她。常听说,有与狗同吃同睡的,以前不信,现在看来是确有其事的。狗性会使人与它互动。

可惜,我的修炼很不够,没有照顾好狗。阿黄死了,是病死的。虽然请人医治过几次,还是不治而亡。那天夜里,天很冷,阿黄躺在狗窝里,不吃饭。我照例牵它出外解大小便。阿黄艰难地站起来,一晃一晃地走出去,拉了几滴小便,很慢很慢地回来。看着它长长的毛,瘦骨伶仃的样子,心下凄然。心中的不祥之感搅得我难以入眠,半夜起来给我的狗加了件衣服,它也拿无力的眼光看了我一眼。早晨,再去看时,我的狗已经僵硬了。

生命都是脆弱的,即使是狗之类的畜生。

我只得悄悄地把我的狗埋葬掉,还骗女儿说,阿黄送到兽医站治病了,免得她伤心。几天后,我再告诉女儿,阿黄死了。毕竟是孩子,几天不见了,反映就不是很强烈了。

从此,我家没有再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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