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记（120）《黑暗中的笑声》——小说手法

纳博科夫的大名被人熟知应该归于他的小说《洛丽塔》，不管有没有看到，几乎都能简单复数这个故事的大概，尤其是经过电影的传播，小姑娘与中年大叔的故事，广为流传。《黑暗中的笑声》是纳博科夫的另一部长篇小说，若不是读完之后有译者的后记，真的难以想象这么一个简单的故事原来被作者打造地如此艺术化，难怪纳博科夫会被称为开创美国文坛的一代小说家和文体家。

先从小说开始。小说的开头就把整个故事写完了。

从前，在德国柏林，有一个名叫欧比纳斯的男子。他阔绰，受人尊敬，过的挺幸福。有一天，他抛弃自己的妻子，找了一个年轻的情妇。他爱那女郎，女郎却不爱他。于是，他的一生就这样给毁掉了。

没有比这更加直接和简单的故事梗概了。换做一般的作者，肯定会纳闷，这有什么好写的？而且一开头就把故事大概自己写出来了，后面还能看什么？用纳博科夫自己的话来说，人们总想了解得更加详细，这就是小说家的能力了。

全书没有跌宕曲折的情节，也没有出现众多的人物角色，靠的就是那些细节取胜。读完译者后记，肯定需要再去翻一遍前文，去把那些忽略掉的细节再对照一遍。

纳博科夫是几乎是采用了各种能表现的手法把这个平淡的故事写的精彩绝伦。色彩隐喻，在全文中，他的各种描写衣服的色彩，几乎都是暗含着人物和情节的驱动，比如黑色，肯定是代表有人要出事；前后对照，有些看似在前文无关紧要的小描写，比如对画的描写，其实都是跟后面的某段情节有相关的对照，让读者隐隐约约觉得有熟悉感，但又不至于像《红楼梦》中第五回人物判词那样明显；章节错落，不同于一般的章节文段，纳博科夫对于每一章的字数处理都显得非常随意，多得十几页，少的只有一页，就像电影的各种分镜头，有些长，有些短，甚至在一个章节内，也有类似电影镜头般的蒙太奇手法；幽默揶揄，整个故事最大的揶揄就是当主人公眼睛明了时，看不见小姑娘对他的百般戏弄，到他出车祸瞎了之后，才感受到自己被愚弄的蠢相。

类似的这种手法可以归纳出很多，综合起来让整个小说读起来非但不枯燥，而且有趣。就像跟作者一起看了一出闹剧，作者还坐在你边上跟你一起指指点点，说：你看那个男的是不是真傻？竟然被这样团团骗。这种跟能让作者和读者一起去评判自己作品的写作手法，纳博科夫真是做得非常到位，也许在他一开始就抛出“这是个简单的故事”开始，就已经把我们跟他拉入一伙。

所以，跟电影这种艺术形式不一样的是，文字艺术还是可以靠技巧去取得读者的信任，而非全靠故事情节的推动，但前者如果没有情节，就只能沦为一个平庸的会动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