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爱今生没有 (中篇小说)-(5)

文: Flyingstraw


(5) 师兄的请求

看完《岸》的当晚,伊雅又失眠了。这是她到港后的多次失眠的其中一次。

伊雅发现自己不能思考,一思考就睡不好觉。<岸>是劇作家關于超越自己,超越現實,接近理想的一個寓言。由《岸》剧伊雅就开始联想,由自己的处境想到女儿,想到前途,想到家庭,晚上竟然就无法入睡了。

折腾了半天,在心中说了无数个damn,她干脆穿戴起来去办公室。老式的宿舍没有空调,又闷又热,一坐着就浑身是汗。去有空调的办公室看看书是伊雅对付失眠的办法。

夜深人静,早上两点钟的校园很安静。在赴港前伊雅对香港还充满偏见,以为像港片里一样全是枪林弹雨呢,结果没想到香港居然是她去过的城市里最安全的一个地方。白天黑夜,总有穿戴整齐的警察到处巡逻。走在安静的校园里,伊雅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香港,特别是校园的环境和氛围。这让她一时对前途有了迷茫,以后何去何从呢?本来打算就简简单单地过日子,有一个自已的家和孩子,结果越走越远离自己想往的简单生活。

远离自己幼小的女儿,无法看到她的成长,不能关心她的日常生活是伊雅最大的痛苦。这是她在生活中的失败,无法做一个尽职母亲的失败。家事,心事都是伊雅无法面对和解决的难题。沉重的思绪总是时不时地袭击她,任何时间任何因素都会引起她的忧伤。而最不能忍受的是看到那些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他们总让伊雅有内疚感。睡眠不好的晚上,伊雅总在梦中纠结于为什么没有去看女儿,为什么没有给女儿电话,为什么刚才在附近的女儿突然不见了。在梦中找女儿找不到是伊雅常做的噩梦。

唯一让伊雅感到欣慰的是和师兄关系的改善。白天的一个小序曲让伊雅对师兄产生了很大的信任。当師兄在演出前帶伊雅去到後台見劇作家时,伊雅犯了一个没有准备好的错误。

只讀過劇作家的《山海經》,伊雅並不完全了解劇作家。想到他流亡海外的身份就不停地問他關于中國的問題,關于他對中國世事的看法,问到剧作家一臉的無奈和沒有興趣。等到師兄不得不插話後,伊雅才發現她的問題問錯了方向,她終於明白了自己在學術上的孤陋寡聞。虽然劇作家在自己不願回答的問題面前保持了溫文儒雅,客氣有禮,但伊雅心里还是满怀歉意,一直担忧師兄会由此责怪她。可师兄事后不但没有责怪伊雅,根本对伊雅的愚蠢问题都没有提到一句。为此伊雅暗中感動不已。

信任,人之间关系的良药。一旦有了信任,友情就见风生长。伊雅终于如愿以偿,捕获了师兄的友情,和他推心置腹起来。

与师兄的交往让伊雅感受到在其他人那里从来没有过的放松和自我。她不用表現自己,不用偽裝。她怎样想就怎样說。師兄從來沒有批评過她。過了師兄開初那道拒絕的關,伊雅發現師兄居然是她認識的人中最溫和和細膩的人。他有一般男人沒有的敏感和理解力,从而和师兄的交谈总让人充满被理解的愉悦。伊雅一有什麼想法,一有什麼問題就會把電話撥到師兄那裡。一談就是半小時,一小時。師兄每次接她的電話都很有耐心,都認真地聽。但伊雅发现他更愿意听她讲学术外的东西。知道自己懂得太少,師兄一定是聽不下去她缺乏见解的观点,不過,伊雅的悟性很高,她不用師兄多說什麼,只要他在旁邊聽她讲就有助她理清自己的思緒,他的片言只句就可以讓她知道自己的差距和要下的功夫。

更让伊雅高兴的是师兄能听懂她习惯性的反讥和自嘲,而在和北方同学或广东人说话时伊雅则要万分小心,他们不光听不懂她的潜台詞而且还常常对她说的话作字面解释,为此,伊雅还得罪过一些同学。可师兄却能从她的话中听懂她的言外之意。毕竟他们来自同一种语言体系。

从师兄那里,伊雅知道了系里教授们热衷的文化理论来自 Jacques Derrida和Michel Foucault两个法国佬。在那个印籍教授的后现代课上坐了几天飞机,她不得不到图书馆去借了这两人的几本书。看得头晕脑涨,伊雅终于对她一直梦幻解读的法国人开骂,没事就继续发扬你们的浪漫主义嘛,写这些让人头疼的理论干嘛。

不过头痛归头痛,并不愚笨的伊雅经过几周对自己大脑的狂轰滥炸,终于在和师兄的对话中开始引经据典了,那些深奥的名词开始从她嘴里蹦出来。

而师兄的口气也越来越让她受到鼓舞。伊雅开始煲起了电话粥,總在宿舍過道那唯一一部電話前和那些總煲电话粥的香港孩子們搶電話。

“Knowledge is not for knowing: knowledge is for cutting.” 对伊雅来说,这一切割就是穿越阻扰她和人交流的屏障。伊雅感到横在她和师兄之间的屏障快被穿破了。她希望收获一个人生的知己和学业上的帮手。

就在伊雅对师兄的信任逐步建立起来的时候,一天师兄突然打电话要伊雅帮一个忙。听完师兄的请求,伊雅发现她对师兄刚确立的了解又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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