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饰》——在偏见之下你永远有揭不完的面纱

撕开身上的标签,每个人都在柜子里,等待出去或被永久地掩埋,无人幸免。

第一次注意同性恋这个群体是因为王小波。高中的时候看他的杂文、小说各种,里边多处都有提到他和李银河的《他们的世界》,提到同性恋和他们尴尬的处境。

大学的时候,和几个同学一起做课题——关于同性恋和中小学性教育,煞有介事地申报、调研、分析。其实差不多是在胡闹,因为自己既不了解同性恋这个群体,也不了解性教育。不过,调研过程中却有一点让我很意外:在我生活的小城里,居然很有一部分人对同性恋有认识,且态度十分开明(其中包括年龄在45岁以上的人)。

然而,“一部分人的开明”与“社会的主流认知”差距太远。人们对“不一样”的排斥根生蒂固,深入骨髓。每一种文化背景下都是如此。

吉野贤治的身上,有两个“不一样”——双重的国籍和另类的性取向。而加在他身上的偏见,在这两者上重叠。为尽可能地避开偏见,他总在冒充别人:在日本时冒充日本人,在美国时冒充美国人,然后再无时无刻不在冒充异性恋。

父辈从日本来到美国,成为美国梦里的成功者,但学业事业上的成功不能换来身份上的认可。到了吉野这一代他们依旧是外乡人,需要被不断同化,"美国梦对你窃窃私语:你只需要服从,然后你就会被尊重、被保护、被接受"。

“在美国就做百分百美国人,在日本做百分百日本人”,而这一点实施起来并不容易,哪怕是回到自己的祖国。早已得到美国公民身份的父母,每个暑假都会带吉野回到日本,接受“家庭学校”的私塾教育,它的宗旨就是帮助所有海归的孩子融入日本社会。人们相信一个孩子没法从海归父母那里学会如何做一个日本人的。

一个拥有双重国籍的人,把自己分成两半,在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里开展拉锯战。企图把自己换成透明色,在哪都能与背景融为一体。当然,这不可能。唯一可行的,是掩饰。

吉野身上的“不一样”,还不止在国籍。他是同性恋。在人员数量占有绝对优势的异性恋人群里,他又是一个异类。对于这一特殊的身份,他首先想到的也是掩饰——找了一个女朋友。不过他最终发现,欺骗这种手段,用在自己身上比用在他人身上更难。于是企图改变,当然是改变自己。在他成长的那个年代,还流行着同性恋是病,可以治的说法。他看了大量书籍,试图为“矫正”找到一丝眉目。但最后只看到残忍。

每个“不一样”的人,都在反复做两件事:掩饰、暴露、掩饰、暴露。吉野选择出柜。遮掩很难,暴露却更难。在偏见之下你永远有揭不完的面纱。

“出柜不是一劳永逸的,我们还是时不时地把自己关进去”,在一个人面前出柜后,在另一个人面前你依旧在柜子里,至少对方会默认你在柜子里,不认同你的人会阻止你出来。而这个世界极少有十分认同你的人,尤其是当你表现得与他们不一样的时候。也许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每个人能拥有的真正的朋友很少很难得,因为正真的友谊就意味着你走出柜子暴露自己,而他恰好接受。这很难,对你和他都很难。

所以人们常常选择看上去更简单的路走——学着成长。

成长就是一个不断往自己脸上戴面具的过程。有的人很努力地成长,是为了变成面具所表现的那个样子;而有的人格外努力,是希望有一天,自己摘掉所有面具,也能安然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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