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书架

记得是在八五年以后，我回到家乡，随着经济条件的改观，有条件买了一些书。

书越来越多，该有一个书架了。

今天，书架搬进家。书架并不豪华，也不算漂亮，但我喜欢它。我摆弄了又摆弄，把书籍分类排好，把地球仪摆在右上角，把一只小瓷鹰摆在左下角，让她仰望着地球展翅飞翔。

收拾完毕，我坐在书架面前静静地端详着。

丈夫见我喜不自禁的样子忍不住说：“瞧你，晚上干脆抱着书架睡吧。”

是的，它本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东西，可在许多富丽堂皇，现代化设备齐全的家庭里 ，并不一定有它的位置。

我不由想起一个叫海芸的同学。她长得很美，能歌善舞，爱说爱笑。

她爱人是大学讲师，姓杨，两人感情很好。婚后一年多，还手拉着手在晚霞夕照的海边漫步细语，亲昵的好像还在初恋。

后来他们有了小孩，我也去了内蒙兵团。几年后我回家探亲，突然听说他们夫妻分居了。

再见到海芸，她依然那样美丽，稍显丰满的身材更添少妇的风韵，穿着合体华贵，一副悠闲富足的气派。

可是她落泪了，伤心地在我面前又哭又骂，说杨老师变心了，把孩子送到上海去，让婆婆抚养，不让她抚养，正闹着要和她离婚……

女性之间自然有同情心，我不由也恨起那个变心的杨老师，感叹他们当初那样亲爱，怎会有不幸的今天。

我回到家里，海芸哭哭啼啼的样子老是在我眼前晃动。夜里，我竟然梦见杨老师来找我，对我如此这般讲了一番，使我不能再责备他。

早晨起来好生纳闷，我和杨老师只见过几次面，并不熟悉，他怎会来梦中找我？

正在不解时，杨老师真的来了。

他说海芸一点不肯学习，没有上进心，每天就是打扮吃喝，走门串户，带着孩子瞎逛，这样会把孩子也影响得没有出息……他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后来，我去海芸家里探望，看到一个落满灰尘、空无一本书的书架。

原来杨老师把自己的书都搬走了，而高高摆在书架上的，只有一双擦得铮亮的女皮鞋。

海芸指着它向我夸耀，她的皮鞋如何时髦，是托人绕了好大弯子才买来的。她边说边打开一个铁盒，抓出小核桃，巧克力和五香瓜子让我吃。

“你为什么不肯去当代课教师？”我想起杨老师讲的话就问她。

她磕着小核桃说：“我怕吃苦，也怕教不了。”

“那你先进修一段时间，自学嘛。”

“他倒是教我，可我学不进去。”

“那你就甘心当一辈子家庭妇女？”

“我不缺吃不缺穿的，有什么不好？何必去自讨苦吃。”她不以为然地说。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久，杨老师和她离了婚。海芸不知去了哪里，与我断了联系。

可是那个高高翘着一双皮鞋，落满灰尘的空书架，却久久地留在我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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