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牡丹》|第34集 韩悦 赵明中 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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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表面上仍然维持常态,日子照样不动声色地周而复始。

沈玉翎和刘家鼎每天用手机或者Email联系,无形的电波和互联网链接起为生活而生活和为爱而爱的空间,让他们对彼此的日程、行踪、心情了如指掌。汽车同时成为场景切换的工具,载着他们不时穿梭于这两重截然不同的空间里。

秦中恺和刘家鼎,到底谁在她心里的比重大?玉翎无法对比,无法分析。她只知道,在与中恺共同营建的现实的围城当中,她是一个少妇,一个平凡普通的少妇;而刘家鼎则把她还原成了一个小女人,一个被娇纵被宠爱的小女人。

她在清醒与沉醉、安稳与狂热、歉疚与迷乱交织错杂的日子里,带着几分“瘦影自临春水照”的自怜,还有几分“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敏感,没有余力去容纳忧虑,也拒绝忧虑。然后,在这种久违了的,戏剧性的情绪里,她近乎病态地沉溺、陷落。

这一段时间里,那些她周围的人们,也在各自的道路上马不停蹄。

中恺他们研究小组新招进来一个博士毕业生,这个名叫秦海明的小伙子是东北人,性格豪爽粗犷。他是单身,中恺免不了隔三岔五请他到家里来改善一下伙食。秦海明的动手能力很强,投桃报李,把玉翎家房子里一些经年得不到解决的小毛病三下五除二就都给捣腾好了。

有了秦海明的加入,中恺他们周末打球玩牌重新成为例常的活动,只是阿施很少出现了,她朝九晚五之外的时间几乎全部耗在了孟家。

孟李秀竹女士坚持:“订婚可不是小事,可以简单,但不能马虎!” 于是专门请了一个喜筵公司来操办订婚宴。随着六月一天天逼近,阿施和玉翎每次通电话,几乎全是“蛋糕要冰淇淋的还是奶酪的?我的项链选钻石还是选翡翠?……”之类的琐碎问题,紧张得大失常态。

赵明中完成了美国分公司的注册程序,和韩悦两个人原打算把东边小镇上的一套老房子照售价买下来。不料半路杀出另外一个买主,以高出数千的价格抢下了那一套。赵明中便回过头来和章明商量,两个人按房子的市价成交,省下了要划归房产经纪的回扣,如此一来买卖双方都落了实惠。

阴晴不定,乍暖还寒的时节一天天过去,仲春绿意葱茏地来临了。


第十三章

“各家挂出一个大牌子,装上霓虹灯不就得了,也不用害人找得这么费劲!” 赵明中把握着方向盘的身子用力向前倾,目光在眼前的楼群中费力地搜寻。

维青律师事务所,位于一片小型的办公圈当中。十几座两层小楼样式颜色统一,整齐是整齐了,可没有招牌的确是难以相互区别。

“不着急,不着急,路边有指示牌,”韩悦拍拍他的手,像安慰一个烦躁的大孩子。“你不是前几天才来过,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嗯……这些楼全长得一模一样,怎么记啊?”赵明中搔搔自己的小平头。他为了注册美国分公司的事情,前几天才来这里找过丁槐青。

他的神情愣愣地,那种傻气,让韩悦的心一如既往地,温柔牵动。“F座,那边,向右,看见了吗?”她给他指路。

赵明中把车速减下来:“这老美吧,就是死脑筋!”

韩悦笑笑,不予置评。美国很多小城镇为了保持总体的整洁、清静,不允许商家高挂霓虹灯或大广告牌。中国人喜欢到处繁华热闹,美国人则刻意保留大城市与小城镇的区别。这实际上是文化差异,和人的智力无关。赵明中的态度和口气失于轻率,她心里大不以为然,脸上却不露丝毫痕迹。

她向来很少和他争论什么。在任何鸡毛蒜皮的事情上与他争一日之短长,输赢都毫无意义,她只要把握住一些关键性的问题就好了。

停好车,他们一起往F座小楼的方向走,韩悦顺势用手挽住了赵明中的胳膊。

她和赵明中是在大学校园里认识的。她学电机工程,赵明中学药理,两个人不同专业也不同院系。

理工科系里的女生比例小,稍微长得平头整脸一点儿的便很显眼。韩悦柳眉星目,清丽脱俗,自然鹤立鸡群。她还是大一新生,比她高三届的赵明中就开始追求她了。

赵明中是体育专长的特招生,校篮球队的中锋。他自己不肯好好念书,以“读书无用论”的忠实信徒自居,混了个本科文凭出来,一毕业就下海经商。

不过,他对成天埋头在书堆里,比他矮了一个头还多的韩悦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世界上原来真有人不为了考试而念书,”他时常摸着韩悦的脑袋感慨。“这么小的一个脑袋怎么装得下那么多东西呢!”

等到他靠推销“人参蜂王浆”掘到第一桶金,韩悦也考上研究生,两个人便结了婚——都是顺理成章,一切水到渠成。

后来韩悦到美国求学,拿到博士学位之后找到工作,随即开始申请绿卡。赵明中在国内也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言语之间还常常以娶了个“居里夫人”沾沾自喜。当然他们二人因此必须两地分居,可两个人都认为这是一条进可攻,退可守的生活道路。牛郎织女的状态肯定是暂时的,要奋斗就难免会有牺牲,他们共同的未来一片光明。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夫妻究竟要怎么结束隔洋分居,什么时候结束,却被他们各自所面临的种种现实因素牵制,一再拖延。

周围的亲戚朋友都说,这种状态诲淫诲盗,容易出问题,韩悦却总是置之一笑,自以为与赵明中共同构筑的围城根结盘据,牢不可破——直到他上次回来,和秦中恺他们几个在家里打牌的那个夜晚。

也不记得是谁先提起关于“二奶”的话头,人家纯粹是开玩笑,有口无心,她却瞥见赵明中不自觉地轻轻用手摸了摸鼻子。赵明中那个人,一犯错就心虚,一心虚就摸鼻子。韩悦几乎立刻就明白,有些什么事情竟然被大家不幸而言中,难以避免地发生了。

那天晚上,玉翎他们离开之后,她几乎一夜没合眼。伤心欲绝的眼泪抹了还有,抹了还有,漂起静夜无边的黑暗,漂起她对爱情对婚姻原本单纯天真的信心。

随着赵明中的鼾声起伏,她清醒地听见金戈铁马渐逼渐近,威胁着她与她的城池的安全。那是这个好奇贪玩的大男孩在她毫无防范的某一刻,打开城门,所招惹的来犯之敌。

第二天一早,赵明中还没睡醒,她就出了门。破天荒请了假没去上班,把车开到小镇的公墓里,在大榆树下的草地上坐了整整一天。

天阴着,抬眼全是高高低低的墓碑。韩悦并不害怕,此时即便有维多利亚时代的鬼魂穿越而来,摄取她的灵魂,她也不见得在乎。

瞪着一双茫然失神的眼睛,她终于看见了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自己有多么懵懂无知。她不是天下第一才女,更不是天下第一美女,她只不过是赵明中这一辈子遇见的千千万万女人中的其中一个。

一时万念俱灰,她觉得自己几乎可以一头栽倒在地,就此息劳归主,一了百了。

——然而,远在太平洋那一端的故土,高堂明镜悲白发,她有什么权利去死?眼前的赵明中从不名一文的毛头小子到身价若干的企业家,她没有提携之功,也有激励之苦,她有什么必要现在去死?

不不不,不到最后关头,怎能轻易丢盔弃甲,将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大好江山拱手让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她不能死。不仅不能死,她还需得披挂上阵,坚守阵地。

她的眼泪,从此必须统统倒流回胸腔,不需要被他看见,更不需要被任何人看见。

韩悦当天按时“下班”回家,佯装无事,接下来的几天里,她没有摆开架势逼赵明中坦白交代,也没有检查他的电脑手机或打电话回国追根究底。她只要把他拉回来,根本不想,也不需要了解对方脸长脸短、姓甚名谁,以及任何其他的相关细节。

等他回了国,她也不打电话追踪,只隔三岔五给他发短信,说她如何想念他,怎么需要他;说他们从前的往事,将来的计划……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凭寄相思。

一个女人到了中年,一桩稳定的婚姻举足轻重。只要能护卫住这个家,多少痛苦艰辛,多少容忍迁就她都已经预备咬起牙关去应付。

这场婚姻保卫战没有她想象的艰苦,赵明中三周以后便再次返回美国来了。

他很明显地瘦了一些,不过他带回来了注册美国分公司所需要的全部文件,以及足够支付房子头期款的现金,说,国内的那边都已安排好,以后他打算常驻美国了。

她以及他们的婚姻,在他心里还是占有相当份量的。这就够了。至于他在国内做了些什么安排,怎么安排的,她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所以,拉开维青律师事务所大门的那一刻,韩悦神清气爽。心里很清楚自己与赵明中肩并肩手挽手的出现,依然是一双璧人的形象,无论穿着打扮还是气质精神,在所有人眼里都相配得妙到毫巅。

见他们进来,丁槐青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径直迎向韩悦:“韩悦,终于见面了!”

“丁律师!”韩悦握住她的手,一双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儿。“这一阵子有劳你。”

“都是朋友,不客气,”丁槐青吩咐秘书给他们上茶。

韩悦这才看见章明和王涓涓已经在座,彼此打招呼,王涓涓倒神色自若,章明却多少有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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