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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章)
唐太乙,生于大唐神龙年,相传国师陆离算到羽化升仙的时日,弥留人间之际,以道术播下了一颗种子,那日,正是重阳日重阳时,种子种在了这个刚出生的娃娃身上,他,是前后五千年都寻不到的,重阳体。陆离羽化升仙之前见了这孩子一面,道术通天的他耗尽一生寻不到永生的法门,可他却在这孩子身上,嗅到了一丝永生的气息。
他将一生的心血化作了种子,种在了这个娃娃的身体内,方听闻这娃娃的一声啼鸣。
陆离掐指一算,知晓了,升天之时,到了。
端坐于宝殿之中,底下,是一众朝中大臣,正西方,立在塔顶的,是大唐的女皇,武则天。四目相对,安然入眠。
娃娃的惊啼之声音乍起,霎时间风云突变,天地之间乌云密布,雷霆之声绕于九天之上,娃娃哭得越响,这雷霆之声愈发沉闷。雷霆之声响彻天地,却不见滴雨,足足一刻钟,娃娃哭啼休止,雷霆方休,乌云散去。此后,这娃娃便被赐名唐太乙,取得,是九天之上太乙真人的名头,这是陆离留下的遗愿,姓的,是大唐王朝的名号,这是武皇昭告天下的皇令!
一时之间,这娃娃的名头震惊朝野上下,可武皇却愈发喜欢,收入寝宫,再不见其踪影现于世人。史官记录其生平,几人记,几人便人头落地。
“仙人,岂能与凡人同记!”武皇一言出,满朝哗然。
就连国师陆离,袁天罡,李淳风等人在史料上皆有文迹可以寻,这唐太乙,这娃娃,居然不准任何人提笔记下只言片语。
唐太乙,一时之间再无人可寻,生父生母在他入宫的那年便离世,只听闻是病逝,同年病逝的,还有一位御史,突染顽疾,不治而亡。只是八个字,落在了史书上。
转眼间,百年掐指而去,武皇离世,中宗驾崩,哪怕是到玄宗,总有一个身影出现,在帝王身旁,点化升仙。在大唐一度陷入混乱之际,他的踪迹依旧可寻,只是在诗里,不会存在史记里,就连野史也不可能存在。
诗仙李白笔下就曾出现过。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李商隐笔下也见着他的模样。
“紫府仙人号宝灯,云浆未饮结成冰。如何雪月交光夜,更在瑶台十二层。”
一晃千年百载,唐宋元明清皆从眼前流逝,变的,是年号,不变的,却是人心。
有关唐太乙,自然,记得的,已经没了。
他,成了大唐深处的一个传说……
……
第一章,野居
虫鸣鸟叫万物生灵,精怪,可开智,得道,可升仙。可便是这千年百载以来见惯了虫灵精兽飞升,得道,羽化成仙,他……大唐以来便闻名于世的唐太乙,却不得道果,纠缠于尘世。想那日,猿帝临溪飞升,一众精怪俯身跪拜,连高傲的孔雀也止住了啼鸣,卑躬屈膝,后一日,山间那条八百年青蛇也得了道果,屈指千年间,像他们这般飞升得仙位的精怪已然不少。唐太乙倒是奇怪,修炼了千年百载,为何他不得道果?
立在山头,这里确实是个极好的地方,千百年来鲜有人来此造访,远离尘世的喧嚣,仅剩下的是猿啼鸟叫,在这里,倒也有不少玩伴。招手,便来虫雀鸟兽,挥袖便于一众精怪起舞。闲来无事,泡上一壶茶,与他们讲道,那飞升的猿帝便是他大徒弟,那青蛇是其二徒弟,灵窍开得快,便能早一日悟出自己的道。
得了道果,便要靠自己,这山林里的诸多精怪不伤人,甚至连人都没见过,太乙?在他们眼里,唐太乙不算人,与它们一样,是万千虫雀鸟兽之中的一类。
初来乍到时,这些精怪倒是凶狠,虫叮蚊咬,狼吼虎啸,愣是要吓走我,可见着他穿行于悬崖峭壁之间不过眨眼,飞上云端不过如饮水那般,呼来山雨,喝来雷电,这般能耐,这帮还未开智的家伙怎么能不被吓住?
猿帝拉来诸多猿猴便紧随身后,说什么也不肯离去,就连山中那小屋,都是它帮着搭建的。而青蛇呢?她孤立一人,算是最早开智的精怪,奈何猿帝慧根粗壮,又来得早一步,便成了大师兄。他两,算是唐太乙在这里野居来的第一个第二个好友,随后来的就多了,山雀,小白蛇,灰狼等等……
于是他便会抽时间在山林间穿行,挥袖之间便可聚起徒子,传道授业。
屈指百年,山林间大多数虫雀鸟兽都开了窍,可通人性。再无起初那般凶狠之相,再无毫无由来的纷乱之争。
小屋的位置移了一次,是猿帝鼓捣的,说是找到了依山傍水,风水极佳的位置,硬是怂恿了一众精怪们帮着搬家,也就到了现在这地方。东临溪水瀑布,背靠巨石青山,上头有处平地,他倒想得好,说这里适合授业,晨起晚眠,这里方便。其实他也有私心,这西边便是一众猿猴的地盘儿,可不让他得个便宜?
自那而后,山林里唐太乙乐得穿梭,播下了不少种子,等下一个春天罢了,便能看着璀璨耀眼可比银河的美画。
“师傅,今夕何夕,可知晓?”
一日,猿帝这样问他。
“天有宫阙,方不知时日几何,为师深居于此,亦不得而知。”
是啊,在这里住了多久了?日复又一日,年复又一年,春天如眨眼,冬日似昨日,今夕何夕?
“怎么不出去看看呢?听那南来的北去的鸟雀传言,外头可漂亮!何时,带我们去看看!”
唐太乙手里的茶凑近了嘴角,不急回他,茶凉了,递给他。
“饮下。”
猿帝喝得快,一口便咽下,茶叶都来不及吐。
“什么感觉?”
“凉了,师傅……”
“这便是我不想去人间,沾染尘土的原因,心易凉。”
唐太乙闭上眼,入了目的是往昔,那在疆场上的厮杀,鲜血成河般流淌不过尔尔,那是英雄豪杰,好男儿的榜样。可不住叹息的,是那朝堂之上的诡辩,是市井小人飞横跋扈那股嚣张的气焰。是官道上策马而过,却不见两旁妇孺枯骨,孩提啃食着树皮作以充饥,那飞驰而去的大户公子。是为了一口烟酒,抛家弃子,跪在地上失了尊严,毫不知耻……
再睁眼,湿了双目,不提散课,他们不敢动丝毫。泪湿双目,风吹发线,掸了掸身上尘土,这一身道袍也该换了,今日这授业,也就到此为止吧。
双袖挥去,虫鸣鸟叫,猿声不止,他们也欢快,一哄而散,钻入那溪水间玩耍,蹿上那滕树之巅。一时之间山林里是千呼万唤的那种欢乐之声,万鸟啼鸣愉悦奏乐,众猿溅起水花,往那岸上的老虎狮子泼去,这几只老虎跟狮子每日来的准时,却与这诸多精怪们不太融洽。他们的眼神里,有着的是高傲,可眼神里已经从原先的凶恶残杀,变成了仅剩下的高傲。
猿帝飞升那日,山泉停了,众精怪俯身于大石台上,山林里静成了一片,万丈高的光芒照射在猿帝一个身上,他们甚至不敢睁眼去瞧这道光芒,猿帝脸上挂着的不是欣喜,甚至可以说没有表情,在那一刻,唐太乙自然可以感受到它内心的平静,掐指算去,是了,原来,他跟着我已经有八百年了,原来,自己野居于此,已经过了八百年。
青蛇于第二日便飞升而去,第二日子时,星辰斗转,皓月当空,一片银河引着她找到飞升的路。目送她的,没别的精怪,她特意在太乙屋前飞升,平日里她的话不多,张口吐信之间唐太乙见着了她的犹豫,化而为人,这是她求太乙教她的第一个术法,八百年间,这是她第一次纯熟的变给他看。身子如玉,别致得很,两颊粉嫩,颔首附身之间尽显的是妩媚。
“师傅,保重。”
“且去,勿念。”
星辰铺路,银月低鸣。
且去,勿念,于心里,唐太乙便是这样想,这千年百载里,目送太多故人归去,酒逢千杯有李白,雪夜对月歌的白居易,看尽长河落日的王摩诘,好似,所有的记忆都活在了唐代,大唐里头,比现在可欢乐多了……
第二日,早早便听闻外头鸟雀吱呀乱叫,众猿立在门前踌躇不语。
“何事?”
“外……外头,有个怪物!”
“何物?”
“咿咿呀呀哭个不听的小怪物!应该……是个小人!”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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