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飞鸿(五十六)

绮念一来,他暗笑自己荒唐。

独身十几年,人生原来的计划是随性乱走,再不受世事拘束,这倒是和他循规蹈矩的前三十年迥异。有一年在台湾,晩上去酒吧喝酒,一醉醒来身边躺着个女人。正在他慌乱失措时,那女子过来拍拍他脸,说这叫你情我愿互不亏欠,便开启了他新的篇章——现代都市,成年人自觉自愿解决彼此生理需求,简直是社会昌明进步的表现,不付诸情感,不增添负累,过了一夜就翻过这篇各自上路,何等自在。所以,他没什么谈情说爱的经验,其他经验却是丰富得很。

不知道这算不算浪子?至少不能说是渣男。在遇见白宴之前,林非这样给自己定位。且,相当坦然。

只是,一切似乎不一样了。

当然,目前为止,他也只能确认这种感情叫做“好感”。所谓“喜欢”,却还谈不上是爱。以前拍拖时,对老婆说过的,也只是“喜欢”而已,爱这个东西,大概是小时候电影看多了,想当然认为那是个轰轰烈烈惊天动地普通人一世未必遇到的稀罕玩意儿。不过,白宴确实与他见过的那些女人不同……

呸!瞎比什么?他掐了自己一下。

看他又是发呆又是呲牙咧嘴,白宴觉得可爱得紧,倒了杯橙汁递给他,“想什么呢?”

啊?一个字都不能说。

“没……没什么……”窗外的白雪给了他灵感,“要不,我们等会儿出去走走?”

她怎会不允?

两个人并排走在雪地里,远处连绵的群山,近处高低的树林,一间间木屋疏朗地点缀其间,主厨工作间那边有袅袅炊烟。

你说这人呢,也不知怎么回事,他是想挨她近点儿,又不敢挨她近点儿,可心里小心思起来了吧,一时半会儿又摁不下去。趁她不注意,回头拍了张照片发到fb上,那是长长的两串脚印。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响,白宴拿出来,便看见这张图。这人,偏是爱玩这些,要叫得满世界都知道么?她拂上自己面颊,怎么又热了?便站在原地,盯着他,“林先生玩够了么?”

天地洁白,独她一袭红衣,明眸似水,带七分笑意三分嗔,什么叫倾之倒之神之迷之,林非算是明白了。忙不迭一步过来,挽上她手臂,与她并肩。昨日俱已矣,可不可以从现在开始,把问号变成句号,始终还是要交给自己。

“累不累?”毕竟南国生长,怕她不耐北地严寒,他的手渐渐从胳膊滑到了她腰间,感觉她的身体先是一僵,后又随之慢慢松弛下来,微微地倚着他前行。

人在此地,如置身化外,一时间俗世多少烦恼琐碎都被放下,白宴便也大胆些,自然是累了,嘴里不说,头已搁在了林非肩上,右手抓着他放在腰间的手,左手自然地插进他上衣口袋,过去万千思虑,在此时此刻,当然不及有人相依。人,终究是怕孤单的。你看那天地苍茫,一双人影又是多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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