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恋 第三十九章 绞刑架上（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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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几枚白子接二连接地被犹太之花那矫嫩的小手拿到棋盘外边，在场的德国军官们目光更加呆滞，神情更加凝重。

海伦娜扫视了一眼这帮德国鬼子，心里暗自好笑：“哼！瞧这帮家伙，一个个就跟丧家之犬一样。这个所谓的休息室，越来越像个殡仪馆了，看看墙上的那张小胡子的照片，那尺寸，看起来就像是遗像，再看看这帮白痴的表情，简直就像是在出席他们元首的葬礼！真是太美妙了，哈哈！”

海因策心急如焚，真恨不得对她说：“傻姑娘，你不能再赢了，懂吗？不然，你和孩子的性命就保不住了！还不明白？”可是，旁边这些碍手碍脚的家伙一个个聚精会神地盯着他们俩。“怎么办？怎么办？我无论是用波兰语、德语，还是用英语提醒她，这些人都能听得懂，而她却未必能理解我的心意。”情急之下，他抬起颤抖的双手，两根食指交叉，做出了一个提和的手势。

海伦娜盯着海因策的双手，冷笑了一声，心想：“怎么？求饶了，冯·赫尔维格少校？想得美！你们这群法西斯强盗什么时候饶过我们犹太人？连两三岁的孩子、襁褓里的婴儿、风烛残年的老人、身怀六甲的孕妇你们都不放过，现在想起来求饶了，真是异想天开！”想到这儿，她低下眼皮，继续看着棋盘。

海因策只好慢慢地把双手放下。“真不可思议，一个天生胆怯，连马都不敢骑，连狗都害怕，一和陌生人打交道就把头低下的小姑娘，几个月不见，怎么就变成了一个连死都不怕的女中豪杰？从她那双美丽的蓝眼睛里看不到从前的温存，看到的只有复仇的火焰；清秀的脸颊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矜持和优雅，只有抹不去的刀疤和一股子杀气。这一切，都是这场该死的战争造成的。克劳塞维茨在他的《战争论》中论述，战争是使敌人丧失抵抗能力，迫使他们服从我们意志的一种暴力行为，是政治的一种延续，可是，他并没有阐述，出于任何政治目的而引发的战争会给人类带来多大程度上的灾难，使人在多大程度上丧失理智，并改变一个人。”他皱紧眉头，偷偷地从桌子底下伸出脚，轻轻地踢一下海伦娜的腿，他皱紧眉头用眼睛示意她：“这盘棋你千万不能赢，傻姑娘！难道你和孩子的性命，还比不上这盘棋的胜负重要吗？”

可是，他大失所望，海伦娜心烦意乱地皱了一下眉头，双手撑着椅子扶手，慢慢地把身子抬起来一点，把椅子往后挪了挪，然后又慢慢地坐下来，伸手拿起c4格的马，“啪”地一声放在e5格里，既攻击f3格的白车，又攻击着d3格的白象，走完这步棋之后，她按下计时钟的按钮，心想：“哼！你想在你的同行面前捞回点儿面子，你做梦，你这个恬不知耻的东西！你就等着给你们的第三帝国殉葬吧！”

海因策顿时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天旋地转，精神恍惚，眼前的对手仿佛长了三头六臂，但是此时此刻，要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和亲生骨肉这个坚定不移的信念迫使他强打起精神继续下棋。他伸出颤抖的手，去摸d3格的象，放在了g7格里，攻击着黑方h8格的车。当他把g7格的兵拿到棋盘外边，可是不小心，那个黑兵从他的手中滚落，倒在了棋盘上。

“亲爱的少校先生，”海伦娜有些生气地说，“您怎么能用白格象吃掉我黑格里的棋子呢？你们德国人只能采取这种手段才能反败为胜吗？”说着，她看着坐在海因策旁边的吕迪娅。

理屈词穷的吕迪娅把脸扭开，看都不敢看海伦娜一眼。

“真要是这样，就算你们赢了，你们现在可以处决我了。是用绞刑架、毒气室，还是枪毙我，随你们的便！”海伦娜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是一字一句却像迫击炮一样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霍夫曼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连忙用德语对海因策说：“少校，请注意日耳曼军人的风度。”说完，他亲自把倒在棋盘上的那个黑兵和白象都放回到原处。

“哦，对不起，可不是吗？对不起。”海因策一边连连道歉，一边站起身来，绕过棋桌，向门外走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下大了，虽然算不上瓢泼大雨，可是也不像上午那样细雨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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