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回忆：夕阳无限好

每天下班，迎着夕阳，那灿艳的晚霞映红半边天，绚丽的火烧云在努力为白昼的尽头反射着太阳的温馨和光芒，留给人们一个美丽的傍晚。

在夕阳的彩云下，我常看见一个古怪的老人站在路旁，穿一身整齐的新装，摇着一根五颜六色的“彩旗”。“彩旗”上今儿挂着一条条轰轰作响，能伸能缩的小火车，明儿挂着一个个会上下翻舞的单杠飞人。今天又变了花样，挂着的是一架架航天飞机，尾巴上还叉出一对银翅膀，在风中飘飘摇摇煞是好看。一群孩子围住他，老人简直有点应接不暇了。那爬满枯筋的大手急急忙忙地从“彩旗”上一个个往下摘着，递着，满是菊花瓣的皱脸笑开了花。

据说这个老头是个退休工人，并不缺钱。你瞧他鞋是鞋，帽是帽，穿戴齐全，不像是为了挣几毛钱糊口，站在大街上喝西北风的可怜人。可是，现在的人就知道赚钱，拿着养老金还想赚外快，我不以为然地想着，不屑一顾地从他跟前走过。

走进住宅区，这才发现，“航天飞机”已经飞满天，连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手上也绕着一架“航天飞机”。大人扶着孩子的小手帮他摇着，大人乐，小孩笑，真是热闹。几个大一点的孩子嘴里还嚷着：“ ”哥伦比亚”飞上天喽！”

我不由停下脚步向一个孩子走去：“小朋友，让我看看”哥伦比亚”好吗？”

航天飞机制作精巧，一个细纸筒有窗户有眼儿的，翅膀的比例正好平衡了机身，飞起来活像那么回事。

“多少钱卖一个？”我随口问道。

“二分钱。”

“二分钱？”我真不相信，二分卖一个能赚什么钱？“谁告诉你这是”哥伦比亚”？”我还有疑问。

“卖飞机的老爷爷，老爷爷说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能绕着地球转。”

“老爷爷还说，下次给我们作宇宙飞船，上月亮。”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着，那兴奋喜悦的眼睛里闪耀着新奇和想往。我的心惭愧了 ，同时也被孩子们的热烈触动，这二分钱将会给孩子们带来多少美好的幻想！而那个老人要花费多少功夫，动多少脑筋来做这些小玩艺儿呢？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老远我又看见那杆“彩旗”在夕阳下飘扬，同时飞荡来孩子们一阵阵的欢笑声。迎着他们，我一直走到老人身边，肚里装不得半点疑惑的我不禁问道：“大爷，您为嘛卖这么便宜啊？”

“收个本钱，图个欢心，呵呵。”老人瞅着围了一圈的孩子们笑眯了眼：“你说，城里的孩子们有儿童公园、少年宫、玩电子游戏、照哈哈镜的，这农场的孩子啥也看不 到，成天玩泥巴打架，瞅着他们心亏。呵呵，我的孙子也在这里呢。”说着他拍拍身边的一个孩子，指着“彩旗”上的小飞机说：“这还有孩子们的功劳呢，这叫手工劳动、玩具模型，赶明儿咱都自己做，动动你们的小脑筋，将来说不定还真当上宇航员飞天呢。”

老人对着一群孩子叽叽呱呱地说着。等孩子们拿着飞机欢跳着散去时，老人又晃着“彩旗”往住宅区走去，那样子喜孜孜，兴冲冲，简直像个顽童：“二分钱卖一个航天飞机上天喽！”

我拿着精巧又便宜的小飞机，慢慢地走着想着，一抬头，仿佛看见老人那菊花瓣的笑脸迎着晚霞，映衬在红彤彤的天幕上。

后记：这篇文章写于一九八三年。文章的原型只是看见一个老人在卖自制简陋的风筝，围着一群小孩。于是虚构了这个完美的故事，这是那个年代需要的文章，也是我心中向往的美好的故事。因为那时我的孩子就生活在这个枯燥单调又落后的农场里，我多么希望能回到城里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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