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研读346：扁鹊仓公列传（二）

  扁鹊仓公列传（二）

后来扁鹊经过虢国，听说虢国太子刚死，他就带着弟子们来到虢国宫门前，问一位喜好医术的中庶子：“太子到底生了什么病啊，为什么国中人放下其他事情进行祈穰呢？”中庶子回答说：“太子因为血气运行没有规律而生病，阴阳交错不能排泄，病发于外面，伤害了身体内脏。精神不能制止邪气，邪气积聚不能排泄，导致阳缓而阴急，最后暴病而死。”

扁鹊再问：“太子死了多长时间了？”中庶子回答：“从鸡鸣直到现在。”扁鹊又问：“收尸了吗？”中庶子回答：“还没有。因为死了刚刚没有超过半天。”

扁鹊对中庶子说：“你说臣我是齐国渤海郡的秦越人，家在郑地，没有机会仰望国君的神采而侍奉在身旁。现在听说太子不幸而死，臣我能让太子复生。”中庶子说：“先生说得也太荒诞不经了吧？你凭什么说能让太子复生！我听说上古之时，有名医生叫做俞跗，治病不用汤液、药酒，针刺、砭石、导引、按摩、药熨等普通办法，只要隔着病人的衣服诊视就知道疾病所在，然后顺着五脏的穴道，用药酒、针刺、砭石牵引，疏通经脉，除去毒素，一拨而找到病源。借着五脏的路线，割皮解肌，诀脉结筋，洗涤肠胃，清理五脏，缝合恢复原状。先生如果能做到这样，那样太子可以复生；如果不能做到这样，却让太子复生，那只是欺骗刚刚会说话的婴儿罢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扁鹊仰天叹息道：“先生你说的方法，只是以管窥天，以管窥豹。我秦越人的治病方法，不用切脉望色听声写形，就能说出病患所在。看到病人的外表，就能知道内里；发现病人的内里，就能知道病人外在表现。病人的表现应该在外表，我在千里之外也能诊断病人，而不是停留在一个方面。先生如果认为我说的不实，你可以试着去诊断太子，应当能听到他耳鸣，看到其鼻张，顺着他的两腿往下摸到阴部，仍然温良不冰。”

中庶子听完扁鹊的话后，眼睛瞪得老大忘记了闭上，舌头伸出老长忘了缩回，赶紧把扁鹊的话报告给虢君。虢君听说后也大惊，走出中阙面见扁鹊。他说道：“我私下里听说先生高义之名很久了，但一直没有机会前往拜谒先生。先生经过我这样的小国，有幸来救活我的儿子，我这偏国寡臣全都万分感激。有了先生，我儿子能活命，没有了先生，就会把他扔到野外填埋沟壑了，这一去他就再也不能回来了。”

虢君话的还没有说完，开始嘘唏流泪，鼻涕流出老长，抽抽噎噎不能控制住悲伤的表情，样子十分可怜。扁鹊说：“你儿子所生的病，只是所谓的“尸蹶”。阳气冲阴脉，顶住了肠胃蠕动。阴气正好上行，堵塞了中路经脉，然后向下运行聚集在三焦和膀胱部位，阳脉向下冲击，阴脉上升，所以气闭而上下不通，阴气向上而阳气内行，下体内鼓而不能起，外部经络断绝而大脑不能驱使。这样一来，上面断绝了阳气脉络，下面阻断了阴脉中纽，破阴绝阳，色废脉乱，所以太子就安静得像死了一样，其实太子并没有死。阳气进入阴支兰脏就会生，阴气进入阳支兰脏就会死。这些症状，都聚集在五脏中突然发作。良医能够救治，如果碰到庸医就会误症误疗。”

扁鹊让他的弟子子阳磨砺针石，对着百会穴针灸。过了不大一会儿，太子苏醒过了。扁鹊又让弟子子豹准备五分的药熨，再加上八减方的药剂混和煎煮，交替在两胁下熨敷，不一会太子就能坐了起来。扁鹊开出调和阴阳的药剂，仅仅吃了二十天的汤剂，太子的身体就复原如初了。

通过这件事情，天下人都认为扁鹊能使死人复生。扁鹊却谦虚地说道：“我不能使死人复生，而是他命不该死，我能做的只是让他恢复健康罢了。”

扁鹊经过齐国，齐桓侯以客礼相见。扁鹊入朝面见齐桓侯说：“君侯有病在腠理，不治疗会加深。”齐桓侯不以为然地说道：“寡人无疾。”

扁鹊出去后，齐桓侯笑着对他的左右大臣们说：“医生都普通好利，想把治好根本没有的病当作功劳。”以后五天，扁鹊再次面见齐桓侯说道：“君侯有病在血脉，不及时治疗恐怕会加重。”齐桓侯仍然说：“寡人无疾。”扁鹊出去后，齐桓侯很不高兴。又过了五天，扁鹊再次面见齐桓侯说；“君侯有疾病在肠胃中间，不治恐怕会加重。”齐桓侯根本不理。扁鹊出去后，齐桓侯还是很不高兴。

又过了五天，扁鹊再次面见齐桓侯，看了一眼后马上转身退走，齐桓侯派人追问原因。扁鹊说：“疾病在腠理，用汤熨就能治疗；疾病在血脉间，用针石就能治疗；疾病在肠胃间，用药酒就能治疗。现在君侯的病到了骨髓，就是掌握世上司命的人也无可奈何了。现在君侯的病已到达骨髓，臣我所以不再请示。”以后五天，齐桓侯身体发病，派人征召扁鹊，扁鹊早已经逃走了，齐桓侯随后就死翘翘了。

圣人能够预见未来，如果有良医早早治疗，那么疾病就可以控制，病人能保全性命。人们担忧的是病种多，医生所担忧的是医道少，所以病有六不治：骄横不讲道理，这是一不治；轻视身体看重钱财，这是二不治；自我饮食不能控制，这是三不治；阴阳错乱，脏气不定，这是四不治；身体虚弱不能服药，这是五不治；信巫不信医，这是六不治。只要六种具备一种，再好的良医也难医治。

扁鹊名闻于天下。他经过邯郸时，听说当地人尊重妇女，就医治妇科疾病；他经过洛阳时，听说周朝人尊敬老人，就专门治疗耳目眼鼻病；他进入咸阳后，听说秦国人喜爱孩子，就专门替小孩看病。总而言之，他是随俗而变。

秦国太医令李醯（音xī，西）自知医术不如扁鹊，心生妒嫉，派人刺杀了扁鹊。一直到现在，天下人使用把脉这一学说的，都源自于扁鹊。

黄其军

      作于2020年10月15日（古历庚子年八月廿九）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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