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名著学写作——谈谈《西游记》第六回的写人艺术

读完《西游记》第六回,合上书本,你印象最深刻的人物是谁?

是鬼灵精怪的孙大圣?

是侠肝义胆的二郎神?

还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

……

第六回可谓众星云集,除了上面提到的三位巨星,还有惠岸行者、玉皇大帝、太上老君、托塔天王、梅山六兄弟等等小明星,外加若干天兵天将,猴卒猴帅等小喽啰,就连二郎神的哮天犬也稍微露了个脸。人物虽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往往只有几人,如此才能详略得当,中心突出,这是小说刻画群像的一个通则。

那么,一个具体的人物如何刻画呢?

我们先来看看三大巨星中的观音菩萨。

前一回,大圣神通广大,天罗地网也奈他不何。这一回,观音的出场直接扭转了战局的走向。他先是派弟子木叉刺探军情,摸清猴王实力,再建议玉帝派遣二郎神降妖,当二郎神与孙悟空争持不下时,又打算助二郎真君一臂之力。观音从头到尾没有正面迎敌,而靠从中斡旋,助天神擒拿美猴王,此乃知人善任、明辨局势的大智慧。作者通过故事情节的推进,塑造了睿智的观音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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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此外,从众仙对观音的态度,可知观音地位尊崇,受神仙敬重,这种写法可称为侧面衬托。观音菩萨面见玉帝,众仙如“拱月”一般,跟着一块儿去;观音两次向玉帝谏言,都被立即采纳,身为天界至尊的玉皇大帝甚至不顾天家与二郎神的过节,迅速调他参战(当然,军情紧急,无人可选也是重要因素)。纵观整部《西游记》,几乎人人都景仰大慈大悲的南海观世音菩萨,第六回只是冰山一角,作为观音菩萨首次出场的章节,为后文观音屡次救场,感化各种妖魔神怪埋下铺垫。

(想一想,为什么大家都尊敬观音呢?)

巨星之二,乃二郎显圣真君。二郎神的形象特征,小说已有一首诗表明:

仪容清俊貌堂堂,两耳垂肩目有光。

头戴三山飞凤帽,身穿一领淡鹅黄。

缕金靴衬盘龙袜,玉带团花八宝妆。

腰挎弹弓新月样,手执三尖两刃枪。

斧劈桃山曾救母,弹打鋋罗双凤凰。

力诛八怪声名远,义结梅山七圣行。

心高不认天家眷,性傲归神住灌江。

赤城昭惠英灵圣,显化无边号二郎。

概括起来,便是仪表堂堂,法力高强,重情重义,心高气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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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恩俊版二郎神

诗歌为小说增色,但写人仅有一首诗可不行。在这一回里,二郎神的形象是非常立体的,是由许多细节描写和侧面描写共同树立起来的。

二郎神尚未出场,就有观音菩萨讲述他的事迹,如力诛六怪,斧劈桃山救生母以及“听调不听宣”等,让读者对二郎神的武力、性格有个大概的认识。通过他人之口介绍人物的描写方法,属于侧面描写。

小说对二郎神的正面描写更为精彩。作者用一段散曲写他与孙大圣的正面交锋的场景——“铁棒赛飞龙,神风如舞凤。左挡右攻,前迎后映”“两个钢刀有见机,一来一往无丝缝”“若还身慢命该休,但要差池为蹭蹬”等等,极言二郎神与孙大圣打斗速度之快,身姿轻盈如风。后文讲到二人赌斗变化,你变作麻雀,我变作饿鹰儿;你变作一飞冲天的大鹚老,我变作钻上云霄的大海鹤;你变作鱼儿,我变作鱼鹰儿……相生相克,你追我赶,一连串的排比句气势非凡,动作描写惟妙惟肖。作者还写到二郎神屡次看破大圣的障眼法,体现出二郎神心细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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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神与孙大圣赌斗变化之术

作者也通过一些细节展现二郎神心高气傲、重情重义的性格特点。身为玉帝的外甥,他不像别的天将高居天宫,而在獾江口接受凡间香火;与大圣对战,他不愿与几位天王合作,只接受自家兄弟的帮扶。二郎神因为天家惩戒母亲下凡生子,不愿与天家为伍,这也体现出杨二郎不惧天规的叛逆性格,以及对母亲的孝心。擒了美猴王后,二郎神还惦记着讨要赏赐,与兄弟同乐,可见,他对兄弟义气相当看重。

正面的动作、语言和心理描写与侧面描写相结合,使二郎神的形象立体丰满,更有说服力和真实感。

巨星之三,乃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美猴王。孙大圣作为本书最耀眼的形象,可讨论的地方多如猴毛。此处不说他的七十二变,也不说他的神通广大,只对比他与二郎神的叛逆个性。

我们知道,大圣鬼灵精怪,不拘礼法。在前面几回,他大闹龙宫、地府,乱吃蟠桃仙丹,随心所欲,丝毫没想过这么做合不合规矩。在第六回,他也不把道德戒律放在眼里,变作花鸨,而不管它是否低贱;变作庙宇,后面却竖着旗杆。真是可爱又可笑。

大圣和二郎神都有不屑天规的反抗精神,可其中差异也很明显。二郎神具有成人品性,他因为母亲之事与天庭产生分歧,但在降妖伏魔的大方向上,与天家的立场一致,平日里“听调不听宣”就是这个道理。

孙悟空却有孩童的灵性,他的叛逆是天生的,本来就与天庭的清规戒律格格不入,因而,不论天庭如何招抚,我们的孙大圣都不可能臣服。

无形之中,二人的品性形成了相互映衬的关系。这可能是作者的无意之举,却也精妙。

读名著,学写作,不仅要学一些具体的修辞手法,也应该把握总的叙事脉络,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想想作者为什么要这么写,为什么说他写得好。也要知道,多读书,才有语感,才可知理动情。

我认为,在学写作文的时候,可以多讲方法和技巧,学一些所谓的“套路”。待到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应将“套路”置之脑后,捧出一颗真心,笔下自然生花。


撰稿人:黎晓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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