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众生相

        寒春的午后的街头,天阴着,太阳不见。空气中似乎夹着零星的冷雨的气息。街道是湿漉漉的,和旁边干的人行道一起迷惑着人,下雨了吗?不,洒水车一路驶过,留下了它的汗液而已!

        一路过桥,桥底铺展了一冬的灰白的坚冰,冰河两侧已潺潺流着初融的春水,向东而去,毫不留恋这年声灯影里的涧河桥。

        寒冷的、寒冷的、寒冷的细米沟吹来的风正紧,楼顶上灰暗的彩旗霍霍招展,这料峭的春风啊!

        桥头人行道上,一个人急急铺开了摊子,金属的光泽黯淡,粗制的木色框子,零散的摆放在塑料布上。原来是那个聋哑人!

      他曾经修补过我的鞋跟;也曾用一根铁丝为我打开防盗门;家里的柜子里还放着他的铁擦子。他自顾自地整理他的东西,粗糙的老树皮一样的手,几根手指还缠着脏了的胶布。

        我不只一次打量过他,以前是怜悯,现在却是一种敬佩。

        我看过他用那双老树枝,用力剪下两片黑油亮的厚胶皮,熟练地抺上胶水,沾在鞋跟上,捡出一枚小钉,叮叮当当敲几下,再细致地修剪掉多余的部分,满意地瞅瞅,“啊啊啊”几声,仅有的几个短促的音节,似乎有志得意满的兴味。

        我看过他雄赳赳地站在防盗门外,眯着眼、喘着粗气,用一根长的铁丝,从猫眼伸进去,使劲地钩着,似乎还在听着门锁处发出的声音,大约一刻钟后,就在我快要失望的时候,“哐当”一声,门开了!我大大地松了口气,诚心诚意递上5O元钱,看着他笑着离开!

        这世上有住着豪宅,衣食无忧,却把日子过的鸡飞狗跳的人,也有像这样的,干着别人不干的、忍了别人不能忍的、愉快的数着一沓一元钞票的、连平凡都尚且算不上的人!

        我递过几元钱,买了几个小刮刀,在这寒冷的风里,凝视着他,他用锉刀锉了几下刮刀,用一个有些脏的小塑料袋装好递给我,那双老树枝小心翼翼的,似乎怕把那薄薄的小袋挂破了一般。

        春风使劲地吹着,这桥头上的风啊!

        我继续走着,迎面走来一个妇人,苍黄的脸,受惊的两只眼睛,耷拉着眼尾,一张凄苦的、奇异的猴子的脸,拗腰折背的慢慢走着,不小心踩空,大大踉跄了一下,茫茫然不知该去往何方。她的脸上明白写着苦命两个字,大概上一世种下这苦命的果了吧!

        路两旁的电线杆上,挂着名为“××好人”的牌子,其中有一个我见过的人,他静默深沉地望着底下来往行人。我想起他在大礼堂深情讲述过往的情景,他双手拄着拐杖,强直性脊柱炎的病症让他只能站着,像一根不能折叠的柱子。他希望,靠自己的双手挣钱活着,他养的蜂产出了金黄香甜的密!

        一个推着小平车的人走过去,满满一车土黄圆溜的桂圆,他的头发乱蓬蓬的,定是个穷困潦倒的人,大过年连头发都没理。

        红绿灯的变换中,一双无形的大手拨弄这十字路口的匆匆过客,向西,向东,向北,向南,向着一切可能的方向。

        转过街角,朝着公交车走过去,几个小伙子麻溜挤上公交车,年轻俊朗的眉眼,却也没忘了给一位老人让出一个座儿,静静的车厢内,平添了许多令人欢喜的人情味。

        又上来一个背着书包的小胖墎,他的奶奶紧紧牵着他的手,"乖乖的站好啊,要不那个大爷打一",边说边用手指了指旁边一位,面相有些凶的中年人,那个人也配合着,绷起脸、拉长声音“嗯"了一声,小胖墎扑闪着大眼晴悄悄的了。

      谁都觉得没什么不对的,吓唬孩子,谁都会,狼来了很多次后,谁还会相信,只不过当时的确管用过!

        车慢慢走,两旁的店铺缓缓流过,思维凝滞着,耳畔响起朴树的一首歌: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

也穿过人山人海

我曾经拥有着一切

转眼都飘散如烟

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

        平凡的日子,平凡的街头的人,这世界,众生百相皆是人生!

       

       


       

       

你可能感兴趣的:(街头众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