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有座小城,城里青砖铺地,地下曾经人来人往的足迹像裹了腊一般铮亮地铭记着每个人的身影。

我梦见自己走在小城里,牵着一双粗糙的大手。梦里有种饮料,一种铁皮罐里装着的红糖水,无与伦比地美味。那是记忆中父亲给我买的第一款饮料,它和万泉河上那笨重的柴油机船一起承载着我童年全部的记忆。

小时候,爸爸开三轮,妈妈做生意,他们总是很忙,所以我很小就得学会收拾自己和弟弟们。

每天太阳还没落然山,我就得支锅做饭,然后分三碗留两份。热气腾腾的米饭,两个弟弟和我各端着一碗往里加上猪油和酱油,然后每人再打上一个鸡蛋拌开。

晚餐过后就是漫长的等待,那种竖起耳朵专注的期盼,绝不放过任何一声貌似三轮车的声响。

长此以往,我和弟弟们都练就了一身惊人的本领,那就是听声辨物。我们不光凭声音就能分清是自家的鸡还是邻居家的鸡,我们还能分清夜间越来越近的脚步到底是父母还是邻人。

每天夜里,我们都在路口等待,然后在被窝里期盼,然后渐渐迷糊地以致不知不觉地抱着枕头流着口水睡去。

待到父母归来时,我们早已梦见他们的早归,一如饥肠辘辘之后的饱食,脸上溢着笑,心里开满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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