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啥”她在我心神不宁的时候,终于下定决心开了口。:“村长不同意,说要听派出所,处理。”
她又开始了不断的吸气,似乎要在肺里灌满了空气才有力气讲下去。
“他在牢里关了一个月,出来就没再见我,也没在村里出现过。他觉得自己丢人。”
这段漏洞百出的谎言让我悬着的心平稳着陆,谢天谢地,她是理智的,没有将自己的不该说的,和我不想听的事实说出口。
我不敢在追问下去,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结束这场漫长的对话。
“完后呢?我就开始满世界找他。”这似乎是她今晚,更想说的话题。
“我去过海南岛,在火车上让人偷了钱和行李。其实,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一去就是那么老远。
没了行李之后啊!我啊!坐着站台上哭啊!哭啊!对象没了行李也没了!你说咋整?
火车站的保安送了我一个面包和鸡蛋。
后来啊!我就在垃圾箱里翻东西吃,晚上睡在火车站的椅子上。
再后来啊!我出息了,去餐馆当了服务员。包吃包住的那种,我没想到这活那么轻松,那时候啊!我就可劲吃,可劲吃,吃的老胖了。” 讲述这段在我看来是晦暗的、艰难的经历到让她愉快起来,话也说的轻松流畅起来。
“只要是放假,我就出去找人。我知道,他没身份证干不了啥正经的活。哎!他的大学算是白瞎了.......”她底下头,开始双手摆弄我的玩具小猪佩奇。声音低沉暗哑地继续讲述:“我就在码头啊!工地啊!出苦力的地方找呗!”
到了此时此刻,我们两个人的对话,已经不是我想听,而是她更想倾诉,倾诉她路上的遭遇、委屈、和隐没在内心深处的一腔真情。
而她的那句‘没有身份证’,恰恰证实了,我所有的推论都是正确的,我压抑着心中的恐惧,小心的斟字酌句:“你为什么会去海南岛。”
“哎呀!还不是我们家那口子说,咱们蜜月就去海南岛,哪里有个啥,‘天涯海角’,我们家那口子可有学问了,我俩处对象的时候,他就给我讲了可多村子外边的事了,你老姐我,可稀罕有学问的人了。”她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些,开始了下一段的讲述。
“后来,我知道他不在海南岛,我就开始北上,能做火车就坐火车,没钱买票,就顺着火车道走。你老姐我去过好多城市了!干过好多活!抗过大包,干过计时工,干过给人端屎端尿的护工,赚了老多钱了,就是没攒下来.......因为,我在哪个城市也待不久,找不着人,我就走,我急啊!”
“可是,一个城市那么大,要藏一个人那么容易,你怎么知道他到底在哪?”我实在压抑不住的心里的郁闷,什么有冲突的撞车人,什么犯罪嫌疑人,都被我抛到九霄云外,现在,在我面前的就是一个,为了寻找爱人奋不顾身的傻女人。
“没有他的味啊!”这是她今天第一次笑了。
这史上最无厘头的答案,把我逗笑了。
“可是,天大地大啊!我怎么都找不着他,最后啊!我来了北京,我想着他说过以后要带我看升国旗。他说,这国旗就这么缓缓升起啊!人的心啊!就可踏实了,可踏实了......” 她又一次低下头,整理着小猪佩奇的裙子。
“这里啊!是我最后一站了,再找不着,我就回家等了。”
回家等?
哎!
这是世上就一个情字,最难缠,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往往却是深爱一场,除了一身伤痛,毫无所得。
什么是情啊?
什么是爱啊?
有多少人懂呢?
你爱别人的初衷是什么呢?难道不是希望被关爱,被呵护,被宠溺?可多少人会为了一个'爱'字,义无反顾,奋不顾身,甚至于自我毁灭。
我眼前的女子,我无法判断她是否涉案。但是,她的一份深情却让我动容,在这物欲横流、瞬息万变的时代,她却怀揣着一份真情,行走于时间,并且为此吃尽了苦头。
找了这么久还不够吗?还要等吗?等多久呢?
“老姐我啊!就想看他一眼,就一眼......”
铃铃铃!
“喂!我们是XX派出所,你们的具体位置在哪里?”
天啊!
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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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