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下年二三点钟,阳光很暖,大片大片的阳光从窗外扑进来,形成一个亮亮的光束,穿过屋子里的花草,绿叶被照得油亮油亮的,落在地板上,细小的灰尘在光束里嘤嘤起舞。
吃茶,码文字,把过往都写进文字里,然后得以释怀和治愈。
是什么,让我成了现在这一刻的自己,坐在小屋子里,静享此时的时空?
窗外的小区很安静,没有坝坝舞的音乐,没有小孩子的笑声哭声,偶尔有马路上汽车的机动声。
思绪都陷在文字里,与其说是写故事,不如说是写自己。
很多的人与事,一环扣一环,有神秘莫测的连锁反应,任一节点发生逆转,我都是另一个版本的我。
可能是小酒馆的厨娘,可能是骑着三轮车穿梭在风里雨里的快递妹,是挽着先生在街上撒娇要吃哈根达斯的娇妻,是菜市场杀鸡宰鱼的粗犷妇人,是商场里买买买的暴发富,是杂货铺里吆喝买卖的营业员……
有无数个可能让我成为她们中的一员,又因为无数个因由我没能成为她们,而是现在坐在暖暖的屋子里吃茶。
想到那个夏天的夜里,我若当真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真迈不过那个坎,在长江激流的水里永远沉了下去,我就不会遇到现在的一切,那真是亏大了。
想到这一刹,不免庆幸,内心升起暖暖的欢喜。
此刻,突然想起那天在住院楼值守时遇见的那个怀着七八个月身孕的女子,三十出头,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丈夫胰腺癌没有几天了。
从穿着与神态看得出公公婆婆是上了年纪的庄稼人,婆婆哭得撕心裂肺,站也站不稳了,整个身子全靠在有着身孕的儿媳身上。
女子顶着大肚子,搀扶照顾着婆婆,在审核出入手续的时侯,我没忍住与她聊了几句,丈夫从9月份因身体不舒服检查出来胰腺癌晚期,努力坚持活了4个多月,快不行了,等不到孩子出生了。
女子没有掉泪,顶着大肚子跑上跑下日夜照顾丈夫,这份坚强背后经历了多少泪水洗礼和隐忍顽强?
我忍不住联想到自己,如果我是她,经历那么大的人生落差,幸福刚刚开始,就要经历生离死别,我一定不会有她做得好,我一定会内心塌方,精神颓废。我佩服她内心蕴藏的强悍力量。
对比之下,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我知道,有时候,每一天的活着都意味着挣扎,不能倒下。
而她,不管遇到什么遭遇,依然阳光而用力地支撑着这个家。不管现在的她有多么无助,多么卑微,都令人肃然起敬。
此刻我坐的这个地方,有烤火炉,有温热的茶汤,有水果零食,屋子干净整洁,有花花草草,有喜爱的物件……
我无法深想,还有什么理由悲伤沉伦,还有什么理由郁郁寡欢。
这一刻,我身心安宁,心绪平和,安坐于这一刻的时光里,只想握紧这一刻,永不放手。大年初六一天中最丰盈的时刻,美好的时光。
所谓的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不过是某一时刻,我与世界、与自身达成和解。
感谢,经历与遇见;感谢,人与事;感谢,宇宙万物。我与如此安然的此时此刻相遇,与安静的自己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