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隐喻与理念的世界:解读《刺杀骑士团长》

《刺杀骑士团长》是村上春树七年磨一剑创作的超现实主义小说,这也是理解本书的契入点。超现实小说的特点是崇尚梦幻和无意识、反理性主义的美学思想。

因此,不管是奇怪的骑士团长还是无面人,奇怪的钟声,风洞等等都是象征和隐喻的符号。

《刺杀骑士团长》是村上春树七年磨一剑的作品,虽然不一定是最后一部作品,但是很明显,村上春树这部作品是其晚年的集大成之作,为何会这样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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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村上春树的忠实读者,想必可以发现,村上春树的作品具有独特的个人主义风格,写作的方法也是英语和日语的结合,创造出了一种脱离于日本式土壤的风格。

在其最初的几部作品中,书中的主人公几乎都是单身,即使和女性有着肉体关系,最后却是孤单一人。书中的主人公都是游离于社会边缘的人物,喜欢读书,听爵士乐,生活不算贫困也不算富裕,貌不惊人,也没有独特的才能,完全是普普通通的人。

书中多夹杂着淡淡的疏离感,孤独但不寂寞,伤感但不悲哀。此外还有着超现实主义的元素,无论是早期的《寻羊历险记》中的羊男,还是新作《刺杀骑士团长》中的无面人,骑士团长。

《挪威的森林》应该是村上春树最有名也是最写实的一部作品,用平静的语言讲述青春时代的感伤、体验和感触。我们在《挪威的森林》中看到了青春时期的爱恋与迷惘,痛苦和悲伤,性与爱的分离,疏离与告别,最纯粹的青春爱情的回忆和爱与性的探究。

而在新作《刺杀骑士团长》中仍然有着我们熟悉的元素,但是细心的读者可以看到,主人公最后和妻子重归于好,有着一个还算圆满的家庭。

村上春树在书中添加了一个“爱”的元素,小爱和大爱的碰撞将主题进行了升华。

因为人类的情感在一定程度上是共通的,虽然对我们来说这部作品可能有着另外的一种体验。寂寞孤独,凄迷哀婉,不可捉摸却又历历在目,触手可得。

一个个日常生活的片断相连接,那些熟悉的画面一一在眼前出现,唤起令人熟悉而亲切的气氛,让人产生心领神会的共鸣。气氛夹杂在片断与片断的留白里,“文字清丽雅致,笔触自然流畅,片断的接续并不妨碍流畅,反而更添加弹性”。

如果说村上春树以往的作品写的是个人的孤独体验的话,那么这部作品写的是一个民族集体的缩影,是村上春树作为一个日本人在看待历史的思考。我认为这部作品不单单是一部文学作品,更应该是一部政治和历史的融合的作品。

众所周知,村上春树本人是反战的,而且对于中国的抗日战争持以公正的看法,在早期的作品中也提到了对中国人的友好。而在这部作品中更是隐晦而又彻底地批判了日本军国主义,因此在发售时还遇到了阻挠。

所以,我们不应该抱着只是阅读文学作品的态度来看,更重要的是通过表面看到冰山下的实质,那隐藏的部分。


隐喻的邪恶理念:骑士团长

原本骑士团长是莫扎特歌剧《唐璜》里的人物,他有个女儿叫唐娜·安娜。而浪荡公子唐璜千方百计地引诱他的女儿,他斥责了唐璜的无耻行为,被恼羞成怒的唐璜一剑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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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雨田具彦的画作《刺杀骑士团长》中,年轻的男子刺杀年老的男子,就像唐璜刺杀骑士团长一样,但是雨田具彦画作中的骑士团长与《唐璜》中的骑士团长并非同一人。

雨田具彦画作中的骑士团长是理念化外在形体,它本来被困在杂木林中的洞口里,免色涉请人搬离了洞口上面的杂物后它才得以洞外面行走。

书中的“我”第一次见到“骑士团长”时这样写道:

“原来既不是靠垫,也不是偶人,是活着的小人儿。身高约有六十厘米吧。小人儿身穿奇妙的白色衣服,身体一下下动来动去,就好像衣服还没有完全适应身体,感觉特不舒服。”

“我”问它是不是灵异之物,“骑士团长”回答:

“我纯属理念。灵异这东西基本是神通自在之物,而我不然,我受种种制约而存在。

那么“骑士团长”究竟代表什么理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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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秋川真理惠失踪之后,“我”为了救出处于危险的秋川真理恵,转而向“骑士团长”求助,“骑士团长”要求“我”杀了它,“我”反问:

杀了一个理念,世界会因之有所改变吗?

“骑士团长”说:

“诸君把我从那个洞口中放了出来。现在你必须把我杀死。否则环闭不上。打开的环一定要在哪里闭合。舍此无有选项。

“我”别无选择,但“我”即使是杀一个理念也怀有杀人的愧疚感,在做了激烈的心理挣扎之后,为了救出秋川真理惠,于是“我”心想:

杀掉“骑士团长”是为了救十三岁的少女秋川真理恵,还必须在雨田具彦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

回到文中,我们如果仔细思考一下,结合雨田具彦青年时在维也纳参与“暗杀纳粹份子”事件,还有他的弟弟雨田继彦被迫休学参军,跟随日本军进入中国南京屠城事件,加上村上春树本人的反战思想,始终站在鸡蛋的一边(和平理念)来综合思考的话,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骑士团长”的寓意——它代表日本人脑中还残存的理念,邪恶的“军国主义”思想。

所以村上春树写作的意义,也是这本书《刺杀骑士团长》的寓意显而易见:为了避免下一代的青少年陷入侵略好战的危险的状态,必须尽快清除脑中邪恶的理念。唯有如此,才能斩断邪念,形成闭环,在新的世界获得新生。

“骑士团长”说道:

“诸君在这里把我杀死,把我消除。由此引起的一系列反应在结果上把诸君领往那个少女的所在之处。

通过骑士团长的话也进一步印证了主题。


新生的希望:秋川真理恵

秋川真理恵出场时与“我”的妹妹小径同龄,而且秋川真理恵让“我”产生和妹妹小径相似的感觉。

“我”的妹妹小径是在十三岁时死亡,而秋川真理惠十三岁时正处于青春年华,命运安排了十三岁的秋川真理惠遇见了我,不多不少,正好十三岁,好像她是“我”的妹妹小径的再生或者是生命的延续。

二十多年前,“我”和妹妹小径一起去看富士山的风洞,妹妹钻进一个狭窄的小洞里,还说:

“那个屋子么,是只让我一个人进去的特殊场所。那里是为我准备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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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川真理恵每次傍晚偷偷从家里跑出来找“我”都是经过“秘密通道”,而这个“秘密通道”在哪?“我”不知道在何处,也没有找到,这条秘密通道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只属于秋川真理惠一人和死去的妹妹小径的专属通道。

经过“秘密通道”的秋川真理恵脱离了危险,活了下来。而妹妹小径却死亡了,这个时候可以说,秋川真理恵就是小径生命的再现和升华。

值得关注的是,在书中末尾,柚生下了一个女孩,取名为室。在这一点上和秋川真理惠有着相似之处。

秋川真理恵,“可能”是免色涉与前女友的孩子。

室,可能是“我”和妻子柚梦中交媾而生的孩子。

从生物性上来说,免色涉和“我”都不确定她们是自己的孩子,但是作为她们的父亲,免色涉和“我”依然爱着她们,在这里就对人性进行了升华。

“我”或者是免色并非因为心生芥蒂(妻子都和别的男人有过亲密关系)而逃避,从而不去做亲子鉴定,而是因为两人对生物性上的结果并不过度执着,因此这里的“我”和免色都有着不同一般的大爱。

这一点在村上春树以前的小说中并没有见到,村上春树的小说中男主角往往都是孤独而哀伤,生活在世界的边缘,对交往的人们看似漠不关心,而是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来表达。

在《且听风吟》中,“我”在酒吧邂逅了一个女子,女子问我的经历时,我说解剖了几头牛,说着生物性的问题,女子一下子明白:“明白了,什么也不说就是。”

而在《刺杀骑士团长》中,我对妻子柚一直没有放下,最终还是直接表达了心意,走到了一起,在此对角色和人性进行了拔高。


生命的过渡口:狭窄的风洞

风洞,在整部小说里作为重要的象征出现了三次。

最先出现的是我和免色涉发现古铃的洞口,它是全封闭,若不用大型的机械完全打不开。用免色涉的话说:

“实际下到里边,觉得墙壁高度很有压迫感,让人生出某种无力感。

联想起“骑士团长”作为理念被关在洞口里很久,这个洞口更多意味着隔膜,是封闭自我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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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出现是“我”和妹妹小径看的富士山风洞,妹妹小径还钻进一个狭窄的小洞里,还发现一个适合她的屋子。可是两年后,妹妹小径去世了。

由此可以猜测,这个洞就是生命的过渡口,也就是指女人的子宫,妹妹幻想着回到妈妈的身体里。既然妹妹出生了,那么只有在死亡之后才能回归,因此,这个洞就是妹妹小径的死亡预告。

第三个洞就是“我”杀死了“骑士团长”之后,走进了“隐喻通道”,过了河,喝了无味无感的水之后,进入了窄洞,越走越窄,最后直接掉在发现古铃的洞口。

这个窄洞就像是婴儿降生时经过的女人的阴道,也就是生命新生的标志。

因为“我”的努力,秋川真理恵得到了救赎,获得了新生,印证了《刺杀骑士团长》的主题。就像林少华所说,村上春树在这部作品中融合了爱。

综合来看,“我”的旅程,更像是一次精神之旅,在不同的时空中穿梭,将多种理念结合在一起。初次看作品是会感到不解甚至无聊,但文中的理念结合在一起,杂而不乱,涉及了社会反思和人文救赎,是村上春树一部非常成功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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