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微课
小时候,父亲在房前屋后栽种了各种水果。从开春不久的秧李,到大雪封山时的雪梨,一年四季,各种水果树次第花开花落,果实相继成熟。我们兄弟姐妹五个享尽了自由自在,爬树采摘的欢乐;在那些缺粮少油的日子里,常常也以果当粮来充饥。
1.
爷爷的老屋只三间瓦房,父亲作为六个兄妹中的老大,结婚成家后得自立门户,只好借居在别人家。
在父亲找地基起屋时,叔嗲嗲推荐了现在我家的地儿——洪家凸(音bao)。
家处湘西北武陵山区,人们管大小山头为“凸(音bao)”,管大山之间低洼带为“湾”或“峪”。以前人们不想上坡下岭的,所以一般都把房子建在湾里峪中。
洪家凸曾经有洪姓张姓两大户人家,后来洪姓搬到南山腰,张姓早已破落。当时的洪家凸,是整个生产队的柴火山及口粮地。
叔嗲嗲说:这里背靠大山头,左右各有一条小山脉从上而下,地形像把太师椅。房子坐北朝南,前面空旷一片,是千年难找的好地基。
于是,父亲在此修起三间土砖瓦房。
2.
房子修起,我姐出生。从此,父亲在房子四周栽种各种水果。
随着我们五个兄弟姐妹出生、长大,父亲已把屋前屋后打造成了百果园。
那时,房屋前面是一排7棵梨子树。
其中1棵青皮梨,2棵小黄梨,2棵大黄梨,还有我们称大红袍的2棵雪梨。
印象最深的,是那棵早熟青皮梨。因为那是最先成熟的一棵。
青皮梨站在厨房门右前方,前坪边的路口处,每天将我们迎来送往。
梨树不高,枝叶细密。果实不大,椭圆形,皮翠绿色,肉汁多,特细嫩。年年果实累累,父亲不得不小心翼翼在枝下作支撑。
每年等到端午节,大约七八成熟,父亲会摘下小半筐,让我们在节日尝鲜解馋。
父亲采摘时,会选择那些压得很低很低的枝头,摘下一个,枝头就往上抬一点,我怕枝头压断的小小心脏,也就会随枝向上扬一扬。
每年的采摘都很有仪式感。一家大小几个孩子,姐姐负责提竹筐,我和弟弟妹妹轮流从父亲手中接过梨,一个一个小心放进竹筐里。摘半筐叫停,得父亲指令才开吃,那份香甜爽口,仿佛至今还口齿留香。
有几棵黄皮梨,成熟在夏天。
当然也不能任由采摘,父亲分批采下,挑到离家不远处的王家湾煤矿卖,有时去山腰的一号井,有时去山脚下的二号井。
虽不准我们自由上树采摘,但还是能经常吃到梨。
大热天,哪怕是午休中,也能听到屋外“咚”“咚”,梨子掉下来砸在地上的声音。几个孩子中会有一个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找梨。
这种自然脱落的梨,或是熟透了,或是被蜜蜂蛰伤,吃起来特甜特香,而且吃得理直气壮。
还有2棵大红袍。
大红袍果子大,肉粗,成熟晚,能贮藏,入冬下雪了还有的吃。
后来专业知识了解到,这种梨石细胞含量高,口感差。但入冬还有梨吃,那是我家的骄傲。因为品种稀少,母亲还拿它当过礼物。
3.
屋旁边,有3棵李子树,分别是早、中、晚熟品种。
最早的那棵,称为“秧李”。顾名思义,是插秧时开始成熟。秧李果子小而圆润,形似樱桃。成熟时先变黄,渐渐一面转红。口味也随之由微微苦涩,慢慢变脆甜。
这棵“秧李”是我们的最爱。放学后背着书包直接爬上树,站在树杈上,挑泛红的,边摘边吃。李子是不用卖的,可以随便吃。有时候空腹吃多了,直流酸水。
另外两棵,树比“秧李”高,枝条直,果子大。果子要完全成熟,变黄了才能吃,不然会又涩又硬。
这两棵李,摘起来没“秧李”便捷,得用竹杆子敲,敲下来还得满地去找。
4.
沿着家门出去的路两边,是各种桃树。有毛桃,黄桃,鲜桃,水蜜桃。
桃子成熟保质期短,吃不完没几天就会烂掉。有一年我和姐挑又大又好看的背出去卖,开始2分钱1个,后来1分钱1个或2个,一天才卖了半背篓。
桃子再多,妈妈也是要限量的,因为小孩吃桃太多,会引起胃痛,甚至会危及生命。
屋后还有几棵枇杷,板栗,杏,青苹果。70年代初,又栽了4株桔子、几棵柚子。
5.
在我长大知事时,整个洪家凸共3处房屋4户人家,另2处离我家相距1到2公里。
后来几十年间,山下峪里的人家,也陆陆续续搬上凸来,已增至12户。父亲在当年修的三间瓦房基础上,重修过2次,如今是连4间二层楼,旁加1间平房3间小屋。
90年代国家实施退耕还林,四周封山松柏长大。梨与松柏相克,屋前的梨树渐渐都生了梨锈病。四周的桃树、李树等,也都相继由新品种,或桔子橙子树所替代。
现在只剩小水塘边的一棵梨,50多年了树早已老化,把它留在那儿,成为一份可见的记忆。
现在的洪家凸,房子之外的每个角落每一方土上,都种满了蜜橘。
这里地势高,阳光足,所产的蜜橘品质好,成熟早,洪家凸的桔园声名远扬。
昨天打电话回家,父亲接的电话。我问父亲在哪儿干嘛呢,只听84岁的父亲乐呵呵地说,正在后山桔园里锄草呢。
齐帆齐第4期28天(3)篇1817字,累计4617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