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如斯利用三天的时间总算把家里一些物品的摆放记了个大概。至于公司的情况就好应付了,反正父母也不懂,只要自己拿着钥匙,把公司的大门打开,他们看到这是办公室就算考试过关了。他们要问也无非是赚不赚钱,怎么赚钱,怎么去做生意,和谁做的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自己完全可以胡诌八扯应对,怎么也不会要求自己亲自谈生意,他们要在一边看着。
明天就去太平机场接父母了。严如斯又把家里平常用的东西的摆放位置默默回忆一遍,才上床休息。
十点半的飞机,严如斯九点多一点就到了。李志生已经给安排好司机和车了,被严如斯拒绝了。已经给老板和志生哥添了太多的麻烦,实在不好意思在接受帮助了。生性如此,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开口求人,不愿麻烦别人,欠人家的情,会觉得有压力,特别是无以回报的情况下。
严如斯特别紧张,不知道第一次出远门的父母是怎么一路辗转到的石家庄;也不知道第一次坐飞机的他们是怎样取出的票,登上的飞机?虽然自己已经不止三遍的把流程告诉他们了,万一记不住呢,或者上错车,误了飞机怎么办?唉,这次来,不管同不同意一定要给父亲买个手机。这样的失联太让人着急了。
严如斯坐不住了,越想越害怕。跑到了问询处查询。放心了,父母在飞机上。这就好,谢天谢地啊!
可算,听到了航班正点到达的广播。也知道要取行李怎么也得二十分钟后能出来,可严如斯还是第一个在出口等待。不时得向长长的通道里张望,十分钟,二十分钟,可算有人陆续的走出来了。二十五分,不见父母,二十七分,还是不见,三十分,依然不见。人都出来的差不多了啊,怎么回事?不可能走错了,只要随着人流就出来了,再说,有工作人员指导,不可能走错路啊!难道,出了什么事,或者没上飞机。可是,显示登机了啊!
人流越来越少,严如斯急得都要哭了,回头再去查询,怕此刻父母出来找不到自己着急,不去查询,又放心不下。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可算听到有人喊小杰,小杰……
在哪呢?是酿在喊自己啊。妈,妈,我在出口呢!
看见了,在通道拐弯处,娘娇小的身躯裹在一件土黄色的棉大衣里面,大衣太大,甚至遮住了脚面,只有在向前移动的时候才露出了一双穿着黑色棉布鞋的一双脚。鞋子是崭新的,一定是母亲为了来东北新买的。严如斯认出来了,大衣是自己上大学时穿过的。她背上背个硕大的蛇皮袋,蛇皮袋压弯了她的腰,一头灰白的头发因为被汗水淋湿而凌乱的贴在了头上。头被蛇皮袋压着抬不起来,可听到女儿的叫声,她使劲的拱了拱,昂起了头。看到了女儿,她竟然蹒跚的跑了起来。远远的看着,就像一个巨大的蛇皮袋和一件土黄色的大“包袱”在奔跑。
“妈,妈,别急,你别跑,看摔着。”
“没事,没事,妈身体好着哩!你爸,你爸在后面呢,给你包,我去接他。”
“怎么不托运,你们都带了什么呀?我不说了吗,什么都不许带,人来了就行。”
“不用托运,别看东西多,不沉,没有超重。你等着,我去接。”
“不用你们接,我还不如你啊?”
爸,爸……
撒开和母亲拥抱的手,严如斯紧紧的抱住了父亲,眼泪再一次汩汩流淌。
“哭甚?哭甚?……”父亲也老泪纵横。
严如斯仔细的打量着父亲。
父亲明显的更加苍老了。头发虽然没有像母亲那样的灰白色,可也两鬓如霜。一张皱纹交错的脸呈会黄色,眼睛也没有了往昔的光彩,不知是昨夜没有睡好还是一直这样,白眼球上布满了血丝,瞳孔灰蒙蒙的一片。胡子倒是刮得干干净净。嘴唇干裂,泛起一层白皮,一说话一笑一道血口就有血渗出来,血粘在了牙齿上,形成了一条血痂。
父亲穿着一件军大衣,军大衣是旧的,明显的有点瘦小,紧紧的包着父亲并不魁梧的身躯。胳膊也短,一伸手就露出了半截手脖子。一双手像枯枝,常年劳作,手指关节已经变形。粗糙黧黑,指甲外翻,指缝间有一道道皴裂的小口……
严如斯不忍再看下去了。
她心疼的帮着父亲把血痂擦拭干净,掏出润唇膏给父亲抹上,滋润一下那干裂的唇。又把唇膏涂在了父亲的手上那些皴裂处。
她使劲地咬了咬嘴唇,疼。
“哎呀,擦什么呀?这么贵的东西,不都糟践了,我这算个球哦!闺儿,留着,留着你用。爸,没事,没事。”
“不要弄了,在这干什么?回家啊!”妈妈已经等不及了,她恨不得马上看到女儿的家什么样。
“回家,回家,我带你们回家。”
三个人登上了回市里的大巴。没有去火车站,而是在一家宾馆前停了下来。
“闺女,咋不去火车站,咋到这哩?”
“明天回,今天没有买到车票。住下,洗澡,然后吃饭,我们去逛逛哈尔滨。”
“好哩,和闺女在一起,哪都是家。可,到家哩,还没车,走不了,又得糟蹋钱。”母亲嘴上虽这么说,可明显的带着抱怨。
洗漱完毕,一家在哈尔滨高高兴兴地吃了第一顿团圆饭。母亲兴高采烈,已经没有了抱怨,她只要看到女儿就什么不快都忘了。
“吃饱了吗?妈,干嘛不让爸喝一点酒呢,看,我爸都不高兴了。”
“没,闺女儿,爸没不高兴,爸不喝,看到你,爸啥不高兴都没有。”
“那好吧,我带你们去商场。人家东北呀,有讲究的,过年要都穿新衣服的。”
“这是啥规矩?咱家那就买一件新衣服就行,这里怎么都要新的,那可不中,得多少钱?咱又不是东北人,不讲究这个。看,我和你爸的鞋子都是新的,我们脱下来,不穿了。老伴,快脱,把包里的旧鞋拿出来,这新鞋过年那天再穿,这样,女儿就不用买了。”母亲一听又要花钱,吓得赶紧脱鞋。
“妈,你别这样好不好?……”
严如斯说不下去了,扶起弯腰脱鞋的父亲,抱着他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