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地处南方,每年的6,7月份正是梅雨季节,这雨一下就能持续好久,关键天气也是闷热的令人难受。
6月底7月初的时候,温寒刚大学毕业,正愁找工作呢,在家里被母亲逼的整天郁郁寡欢,温厉琛看着实在可怜,开了口把人领来了H市,顺便给大嫂吃了个定心丸,说是工作会安排妥帖的。
DG总监办,恒温的中央空调呼呼地吹着风,与外面的黏糊潮湿好似两个世界。多亏小叔开金口,这个夏天温寒也能感受一番24小时吹空调的日子。此时温寒正站在落地窗前,从30楼望下去,雨水顺着落地玻璃一路滑落,她沿着水痕静静地看着,听雨打玻璃的声音。偶尔曲起手指随着雨痕一并滑落。
顾言境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一头半短不长的齐肩黑发,着一身简单的白T黑短裤,赤脚踩在地毯上,静静地看着天际,在窗外淡青色的天空的衬托下显得小小一只。
“小叔,你……”
她自然以为来人是温厉琛,自顾自的叫人,却不想被一声清冷的声音吓了一跳。
声音的主人说:“我可没你那么大的侄女。”细听隐隐带了点笑意。
借着屋内的灯光,他看清了姑娘的样子。巴掌大的小脸干干净净的未施粉黛,是南方姑娘特有的淡雅,五官并不出众,但组合在一起却莫名的让人心生欢喜。
她大概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男人,一时有些发蒙,等回过神来,一丝羞涩爬上心头,却佯装着大胆的问着:“你是谁啊?”
属于女孩子特有的清脆嗓音闯进他的耳朵里,他看着那双过分妩媚的双眸,这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一眨一眨的,眨得人心烦意乱。
“顾言境。”
他也没过多解释,可不知为何,这个单独一个字都很好听的名字,让温寒心里起了涟漪。至此,以后的她想起他,一直都是这日他含笑看着自己说“顾言境”的样子,蓄着一头短发,眼睛深邃有神,鼻梁高挺,配着棱角分明的脸,只觉五官更加立体精致,穿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站在门口,自然流露出令人羡艳的气质,一不小心让她红了脸也乱了心。
这便是顾言境和温寒的第一次见面,此时她23岁,女孩子最美好的青春年华,载着满腔梦想毫不畏惧地堪堪走进社会。而那个时候,过了而立之年的顾言境成熟稳重,在金字塔顶端呼风唤雨,指点江山。
从那一声“顾言境”起,她就知道,她和他的距离,远远不止11岁的年龄差。也是从那媚眼如丝的双眸中,他才知道,他要抚平的绝不仅仅是11岁的鸿沟。
那之后的一星期,温寒实在呆的无聊,趁着小叔开会间隙,偷偷溜了出去。
她约了H市的同学,疯玩了一下午,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可她却没说起回去,同学见她兴致挺好,怂恿她去蹦迪。
直到进了酒吧,酒味烟味不知名的香水味混杂着,让她本来就因迷离的灯光犯晕的脑袋更加难受,刺耳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刺激着她的神经。实在受不了了,也顾不了礼貌与否,一个人默默走了出去。
外面又开始下雨了,虽正值盛夏,可梅雨天的夜晚依旧有些凉意。她抱着身子躲在公交站台里,看着一辆一辆车开过去又开过来,郁闷的情绪一点一点扩大。
看着手机里干干净净的微信对话框,眼角有些酸涩。一直都是这样,自己从来也不是被人在意的,所以哪怕是夜不归宿也无人过问,其实该习惯的呀。可好像又不对,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也不知从何开始的。
她正蹲在路边胡思乱想着,一道车灯照在她身上,随之而来的就是车子发出的喇叭声。
她抬手挡着灯光,眯着眼睛分辨来人。看清楚车后座下来的男人,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心里不太愿意在这种时候看到他。
“打算在这里蹲多久?”
开口就是清冷的语音,一如他冷冽的性格。可不知为何,对着她时,语气莫名多了点暖意。
许久未见姑娘起身,他才发现她的异样,眉眼带了笑。
“蹲麻了?能起来吗?”
话是这么说,可手却自然而然地伸出去扶她。
温寒盯着眼前这双节骨分明的手看了好久,小声嘀咕了一句,才借力站了起来。
“顾叔叔好!”
语气轻松,全然没了刚才的狼狈样。
他听了,眉毛一挑,盯着她洒满微笑的脸看了许久。
“玩好了。送你回去。”
“DG吗?我不想去!”
他略一沉吟,直接开口问: “那跟我走?”
那天顾言境坐在车里,看着一边的温寒,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哑然失笑。
而温寒,整个人沉浸在失落中,一言不发。
他刚从英国出差回来,时差闹得他耐心频失,可看着身边一脸茫然的小姑娘,他又不放心别人看管,一时心软带她在漾生开了房间,领着她去休息了。
“先在这里住下,有什么事打前台或者打我电话。”
说着拿过她的手机,自动自发的输下自己的手机号码。“你叔叔那里,”
他话还没说完,姑娘就急吼吼的打断了,“我不打电话,又没人管我!”
他看着眼前低着头,眼眶微微泛红的人儿,一颗心软了又软,不知为何,训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也是叹了口气,安抚着她。
“不管怎样,夜不归宿总是不妥。你先睡觉,你叔叔那里,我来打电话吧!”
温寒第N次数羊失败,然后认命似的打开床头灯爬起来靠着床头发呆。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最后顾言境那过分温柔的语气,她有点心慌慌的。第六感告诉自己,那样的顾言境很奇怪。
起床跑到全身镜里看着里面的自己,先是凑近看了看自己的脸,然后站直了看自己的身材,研究了许久也没看出自己有哪里足够吸引人的地方,这才闷闷的一屁股坐在地毯上,靠着床沿一语不发。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就不是美人胚子的料,从小被夸得最多的就是“小姑娘长得真可爱!”以致于她一直将“可爱”理解为贬义词。
可她身边又都是极其优秀的人,前有小叔温厉琛人帅多金,后有堂姐人美话甜,就连后来搬到新家,边上的人一个个的都是人中龙女中凤,所以温寒自小便有点自卑,这是外界给她的压力,让她一度怀疑自己很没用。
所以,这样一个从头到脚都透露着平凡的女孩,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应该是看不上的吧?应该是绝对看不上的!
但是,她知道,自己同时又是极有想法的,只不过一直压抑的环境限制了她的想法,很多时候很多选择被逼得一错再错。她看着镜子中的女孩,想着一路被选择的成长,有些难受,又有些不甘。因此很多时候,她也梦想着有个“英雄”可以带她离开这里,而这样的“英雄”一定也是人中龙凤!
她笑笑,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慢慢爬上床关灯睡觉。这种事情,交给梦吧,梦里啥都有!
而此时位于漾生酒店顶楼的房间里,灯火通明。
顾言境看着脚下灯光璀璨的城市,手里捏着显示“通话中”字样的手机,思绪万千!
“你怎么不问问她自己的想法?”
刻意压抑的嗓音,眉头是一直皱着从未松懈下来的不满。
“我问过,小姑娘一副拒绝跟我谈话的态度,我也没办法!”
电话那边正是温寒的小叔温厉琛,透着手机传来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无奈。
“我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好像是我母亲没了之后,她就一直都是一副”放任自己不管“的样子,她好像不打算救自己了。”
手机里温厉琛还断断续续的说着关于她的事情,可手机这边的他却没了听的欲望,满脑子都是“她好像不打算救自己了”,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一个人可以轻易的放弃自己。
可后来挂了电话,四周清净了不少,他又觉得莫名其妙,怎么突然对一个小姑娘那么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