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二十五回解读之二（马道婆）

虽然叫做道婆，但道婆不是道观里的，相反其实是尼姑庵里的身份。这里有个解释：

道婆：尼姑庵中的女执役者。明冯梦龙《风流梦·石姑阻欢》：“你快把门儿启，休瞒俺道婆。” 清李渔《意中缘·遣媒》：“我如今做了道婆，人都说是吃斋把素看经念佛的人，口里没有诳语，所以说来的亲事，再没有不成的。”《红楼梦》第一一一回：“只见一个女尼带了一个道婆来到园内腰门那里扣门。”

二十五回

马道婆

马道婆是宝玉的寄名干娘。

古代大家族的迷信，认为生长在富贵之家的孩子命软，难养活。因此要在庙里或者道观里找一个人做干娘，名曰寄名干娘，这个干娘主要就是负责把富贵人家的小孩子的寄名符供奉在佛前，保佑孩子顺利成长。

只是这位马道婆人品太差，连寄名干儿子都害。二十五回里曹雪芹用极凝练而含蓄的语言刻画了一个狡诈、心狠手辣、见利忘义又善于察言观色、阅历丰富的小人形象。因此脂砚斋的批语里有：

宝玉乃贼婆之寄名儿，况阿凤乎！三姑六婆之为害如此，即贾母之神明，在所不免，其他只知吃斋念佛之夫人、太君，岂能防悔得来？此作者一片婆心，不避嫌疑，特为写出，看官再四着眼，吾家儿孙慎之戒之！

我们现在来看看马道婆是如何见机行事，不断寻找发财机会，诱使众人上当的。

马道婆是个神婆，要发动善男信女布施供奉寺庙香火，为他们祈祷保平安。大户人家当然是常走动的地方。所以，马道婆也常去荣国府跑业务。知道宝玉被烫伤的原委后，马道婆点头叹息，似乎是关心宝玉，其实心里估计在盘算怎样在这件事情里找到更多商机吧？所以就跟贾母瞎扯了一通什么王公卿相人家的子弟出生时起就有无数促狭鬼跟着害他，引得贾母追问破除之法，然后扯到大光明菩萨——光明普照，鬼怪自然无法行使邪法。再扯到供奉香油的事情上来。开始狮子大开口，看贾母在思忖，知道以贾母的顾全大局，不会答应，赶紧又降低要求，打动贾母为宝玉点平安灯，每月支取。马道婆一句：“阿弥陀佛，慈悲大菩萨！”应该是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呼雀跃吧？做成了一笔可靠生意，又有了一项收入了。

得了香油钱，马道婆并没马上就离开贾府。其实了解到贾环推油烫宝玉一事，通谙世事人心的马道婆肯定猜得到贾环与赵姨娘心怀怨恨。所以，赵姨娘处是肯定要去的。估计去“各房各室”是一举两得：1、做给别人看，不让人看出她的真正目的；2、连穷得叮当响的赵姨娘处的破碎布料子都要揣一点走的人，肯定是要到处揩油的。

几个言语试探下来，马道婆就了解到赵姨娘日子不好过，而且心里忌恨、仇视两个人——凤姐和宝玉。

“也不是有了宝玉，竟是得了活龙！”

“提起这个主儿，真真把人气杀。”

“我的娘，不凭他去，谁还敢把他怎么样呢？”

马道婆见时机成熟，再一点点引诱赵姨娘上钩，拿走她的积蓄和首饰，还写下五百两的欠条。让我想起老家村里面有些老人被游走的尼姑骗走所有金银首饰的事情来。这些人穿着僧衣，干着昧良心的事，察言观色，直指被骗者软肋，以三寸不烂之舌来一段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话，被骗者也就如中了邪一样，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

这一回里写到了两次笑，均是从鼻子里发出的笑，一是赵姨娘的气极反笑，一是马道婆阴险的笑，这一笑后，半晌方指点赵姨娘可以暗算两人，这描述极有画面感。活脱脱一个奸诈狡猾的马道婆形象。

这才开始她真正看家本事。用纸剪了两个纸人儿，把凤姐和宝玉二人的出生年月日时写在纸上，又用蓝纸剪出五个青面鬼与二个纸人用针钉在一起，回到庙中作法，以巫术咒语来伤害二人。

马道婆法力还真了得，居然成功暗算了王熙凤和宝玉，最后还是僧道二人出手相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