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跟谁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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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于2017年1月8日去世……

1月6日,刚刚结束冬学期的最后一节课,唯一需要考试的科目在18日,我提前订了19号回家的机票。

哥哥在西安服兵役,想着好多年没有看见他,有些想念,于是便趁着这十多天,去西安看望哥哥。我订好了往返的飞机票,怕冷的我穿了五件衣服,三条裤子,厚厚的棉袜,兴高采烈地从学校门口打车到机场。

突然,爸爸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你别去西安了,你哥哥已经回家了,等你考完试,回来,就能见着哥哥啦!”

我瞬间懵了,我都说好要去西安了,为什么临时放我的鸽子?向来偏爱我的爸爸,这次也站在哥哥那边,我很委屈,对着爸爸说:“他既然能请假回家,为什么不提前告知我,我都订好机票了……”

爸爸温柔地说道:“乖哈,把机票退了,你的损失老爸赔你……”

我没有听爸爸说完,直接就把电话挂了,接着就是退机票,买机票花了近两千,退票办理扣了七百多,我心里更不舒服了,在回学校公交车上,坐在座位上,靠着冰凉窗户,眼泪一个劲儿往外流,哥哥不爱疼我,他回家这样的决定也不告之我,爸爸也不爱我,哥哥放我鸽子,爸爸还帮着他……

接下来的日子,我只能呆在学校看书准备考试,我有每个星期都给家人打电话的习惯,这次,因为我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加上也就十多天的时间就能回家,所以就没有给家里打电话。

1月8日那天早上,在噩梦中醒来,依稀记得是关于亲人去世,醒来时发现泪迹在脸上还没有干。早上和一个外国朋友吃饭,回到寝室,没有拉开窗帘的寝室黑压压的一片,一种让人缓不过气的压抑感压在心头,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想到在图书馆的电脑还没有拿回来,于是就去拿电脑,拿电脑回寝室时,天依旧黑了,我依旧觉得缓不过气来,想找个朋友聊天,我想到好友阿糖。拨通阿糖的电话,听到阿糖和哥哥在聊天,我想和阿糖说点什么的,但是我说不出口,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感觉让人奔溃,我遂跑了出去,我不想在寝室里哭,影响室友的心情。跑到寝室楼下,坐在冰凉的地上,用手在地板上画圈圈……

我失控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

第二天,弟弟给我发了一条信息,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记忆中,上次他问我什么时候回来,还是我上初中时是在半寄宿制学校,为了安全起见,我搬进了学校,从此,弟弟只能一人上下学了,他不知所措,每天缠着妈妈问:“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渐渐长大了,对于这种分别我们都以当作习惯,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离家已成为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儿。当再次看到弟弟期盼我回去的信息,心里暖暖的,没有多想,只是叮嘱他听爸爸妈妈的话,回家给他买好吃的东西。

之后,哥哥说,婶婶新建来一个微信群,无论说什么都不要理她、相信她。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婶婶的无理取闹于我们而言已是家常便饭,索性退了那个群,免得闹心。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考试那天终于来了,早上考完试,下午我到街上转悠,想着给家人带些特产回去,我记得家人的喜好,爷爷喜欢吃酸的东西,像橘子之类的,奶奶喜欢的东西很多,基本上不挑食,外婆喜欢吃甜点和嗑瓜子……根据他们每个人的喜好,都买了一些特产回去,收拾行李箱时,28寸大的行李箱,三分之二装了特产,很重,但是我很高兴,因为很快就能回家啦!

19号回到家,感觉家里气氛乖乖的,一向喜欢怼我的妈妈,在看到大半行李箱装的全是吃的,她居然沉默,哥哥弟弟也不在家,爸爸说弟弟在老家陪奶奶,哥哥的假期到了,已经回部队了。我兴致勃勃地说着在学校的趣事,爸爸和妈妈只是应付的“嗯”一句,我自觉没趣,就拿起妈妈的手机来玩,翻相册时奶奶家办丧事的照片,还没细看,妈妈一把抢过手机,我看着妈妈,妈妈说:“和你说了,但是你不要哭啊……”

我有点懵,问妈妈:“怎么了?”

妈妈说:“你爷爷去世了,昨天已经下葬了……”

眼泪决堤,大汩大汩往外流,有些难以接受,印象中,从小时候起,爷爷每年春季冬季都要住院,他的肺不好,还很喜欢喝酒,无论家人怎么制止,他总有办法藏酒,趁着家人不注意,偷偷的喝,爸爸为此事对此对爷爷发火,特别是15年春,爷爷被查出肺癌晚期,医生说活不过三个月,爸爸对爷爷更加紧张,伯父也会偷偷跟着爷爷,把爷爷藏的酒全都拿走,爷爷觉得很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找村里的老人打打牌、聊聊天,所以,当我得知爷爷住院时,我经常打电话给爸爸,询问他的病情,因为爷爷没有用手机,我一直以为,爷爷很快就会出院,等到我回去,还是能看见他严肃的脸庞,听他说以前的事儿……所以,哥哥“放鸽子”是因为爷爷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他请假回去看爷爷最后一眼;8号那天难受得喘不过气来,毫无理由的痛苦,是因为爷爷去世的感应;弟弟念叨我也是希望我快快回来送爷爷最后一程;婶婶建群是因为会在群里讨论这件事……

之后,妈妈让爸爸20日带我去祭拜爷爷。

一夜未眠,眼睛肿了起来,第二天爸爸就带着我去爷爷家,天很冷,到爷爷家时,我和爸爸冻得手脚发凉,就径直走向爷爷家,奶奶在厨房切菜,看着她的背景,鼻子不仅发酸,小声喊到:“奶奶…”

奶奶转过身,眼神空洞地看着我,我心里不禁发麻,我以为我叫她她没有听见,又唤了一声:“奶奶…”

奶奶眼睛都不眨一下,大声吼我:“叫我干嘛?”

我心凉半截,但是想到爷爷才去世,对她的打击很大,也就没放在心上。

我把给爷爷奶奶买的东西放在沙发上,就到厨房烤火,我说想去看爷爷,奶奶没好气的说:“想看就去把他的棺材板撬开看。”

奶奶的话我不知道怎么回,爸爸也一直沉默着,过一会儿奶奶和爸爸起了口角,起因是叔叔和婶婶花光了爷爷所有积蓄,爷爷生病时,姑姑给爷爷买饭吃的钱全部被婶婶拿走,爷爷住院的住院费,叔叔婶婶背着爸爸和伯父偷偷去退了,后来爷爷一度断药,因此爸爸和伯父都很生气,谴责叔叔婶婶的行为,奶奶不停维护叔叔婶婶,甚至把爷爷的死归咎在爸爸和伯父身上,后来奶奶把矛头指向妈妈。我听后特别生气,对奶奶说:“你对我妈妈有偏见。”

奶奶吼我:“我怎么有偏见了?”

“你以前怎么对她你心里没数吗?寒冬腊月,身怀六甲的她被你赶出家门,她是做了什么罪不可恕的事,你要这样对她,我又做错什么,也赶走我,这么多年我一直敬重你是我的长辈,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爸爸维护妈妈和我说的话,惹怒了她,她要赶走我和爸爸,说:“从现在开始我没有你这个儿子,没有你着孙女,什么祭拜你爷爷,不准你去,把你的东西拿走,不要占着我家沙发……”

心凉了,拿着一代代特产,和爸爸一起到伯父家,我把那些吃的全拆开,一个人含着泪不停往嘴里塞,堂哥们一个个看着我,我把东西分给他们,大人们说着想这些天发生的事儿。

冬天的夜来得很早,爸爸带着我和弟弟要回家,奶奶诅咒着我们:“要死就死在半路,不要在这里,占了我的地方。”我们都心寒了,不顾伯父伯母们的劝阻,我们一定要回到我们的家,尽管雾很大,山路崎岖,能见度 不足一米,我们执意回去,危险的是,我们的车只差二十厘米就滑向悬崖,那一刻心里很害怕,在爸爸和弟弟陪伴下,畏惧渐渐消失……在那样忐忑不安中,我们终于回到了家,妈妈做好饭,坐在火炉旁等着我们,我一看着妈妈就哭着趴在妈妈的怀里,妈妈拍我的背安抚我……


爷爷去世一周年忌日,姑姑一直劝我说:“去看看你爷爷吧!”

“我不去,那是奶奶的地盘,我不会去的。”

堂哥说:“去我家吧!”

“我不去,我们一家人已经被赶出家,那天在那样的情况下,如果我们的车真的掉下悬崖,那还真是趁了奶奶的心。”

堂哥继续说:“你爸爸都去了,你还倔强什么?”

“不要劝我了,我是不会去的。”


时间不息,转眼已是清明,我突然想起爷爷,小时候爷爷给我们洗脚时,喜欢挠我们的脚心,逗得我们“咯咯”直笑;稍大一点,爷爷每次住院之后都要到我家去住几天,我便带着他去逛植物园、去万峰林晒太阳;再大一点,看着爷爷严肃的脸庞,总想逗他开心,就厚着脸去扯他说话,他总和我说以前的事,虽然听不太明白,但我和爷爷都很高兴……最后一次见爷爷时,爷爷说:“等寒假到了,我教你写毛笔字。”爷爷的承诺还没有实现,他却依旧离开了……

我如今有点想念他,想去给他扫墓,可是,我的倔强和坚持还是错过了。

我是在和谁赌气?

是自己?可能吧,没有能见着爷爷最后一面是我的遗憾,如果我不生爸爸的气,坚持给家人打电话,可能我能提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儿吧,如果,我没选择去那个学校学习,是一个放假早一点的学校的话,就不会错过见爷爷了吧!

和家人赌气?或许吧,毕竟那时所有人都瞒着我,在他们的观念里,我的学习比什么都重要,可是没有人问我,学习和亲情到底谁更重要?本来,两者没有什么可比性,在大多数情况下,两者并不冲突,是可以同时兼得的,偶尔,两者相冲突,像网上报道的新闻,家人送考,出了交通事故,莘莘学子还得忍痛坐在教室奋笔疾书,高考对中国学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我是一个大学生了,我理解家人那种为了我好就不告之我爷爷去世的消息,尽管上完最后一节课距离考试有十二天的时间,他们仍旧让我好好看书,来来回回不利于我考试,我理解这样的想法,可是我不赞同这样的做法,我不想被告知,我想自己选择,是我自己选择,我想看看爷爷最后一面,我只想见爷爷最后一面。面对两难境地,家人作出那样的决定,他们内心也是很挣扎的。

和奶奶赌气?大概是吧,奶奶用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那些令人心寒的话语,奶奶将我们赶出家门时天寒地冻,胆颤心惊地在悬崖边缓缓前行,离着死神仅一步之遥,如今想来仍心有余悸……尽管后来奶奶在叔叔家被虐待,脸上、手上全是抓痕,脸和眼睛由于一时吃了太多治风湿的药而浮肿,看着满目疮痍的脸庞,我心生怜悯,但还是无法原谅她给我家人和我造成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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