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回不去的故乡?

记得余光中先生曾在一次访谈中提到:“小时候在抗战时就会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还有‘万里长征万里长’。那时,我没有去过长城,更没去过松花江,可是整个民族的一个大感情就可以融合在一起。我是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所以,余先生认为乡愁可以是历史的、文化的乡愁。

读过王清铭先生的《杏花春雨江南》,便能理解台湾与大陆永远割舍不断的情缘,便能知道全球的炎黄子孙走向世界时那份坚定的自信,因为我们的心里住着共同的故乡,一句“杏花春雨江南”便能唤起我们心底最温柔、最深切的回响。

先生也为“白马秋风塞上”的豪迈感动,但如果生命永远是外向的、张扬的,未免最终沦为虚无,只有适时停留,向内心求索,才能沉淀酝酿,在生命的尘土里开出最美的花。

所以先生不辞劳烦,从元到宋再到唐,在经典中寻找杏花春雨江南的诗意,并将漂泊与思念、失落与感伤融入江南的春雨中,化入离人的生命里,因此我们才会与他们“隔着一千多年碰响这水底的火焰”。

其实,古时战乱频仍,江南也未必是真故乡,新亭对泣的眼泪便是为北方的故国而流。但只要当下生活得安定,内心满足,何妨“反认他乡作故乡”?韦庄就断言“游人只合江南老”,并叮咛人们“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所以,江南好啊,只有江南才可以“吹面不寒杨柳风”,才可见“红杏枝头春意闹”。

但真的可以安居江南了吗?生命真的圆满吗?有思想的人怎会停下求索的脚步、缠绵于虚无的梦境中呢?于是总有流逝,总有分离,总有忧伤,只要生命不息,追求的意义就不会失,随之伤痛便也不止。于是我们每个人都成了丧家之犬,在精神的荒原中踉踉跄跄,目光疲惫却不失光芒,因为我们每个人注定一生都要寻找属于自己真正的杏花春雨江南。所以孔子在被人说成是丧家之犬时却欣然自得,正是因为这位伟大的智者早已看穿这是每个人的宿命,只有不停追求才能超脱。

因此先生不必感慨诗意的流失,我们也不必羡慕“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因为所谓的历史的、文化的乡愁只要永远留驻于心,本真的自我不被忘记,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有杏花春雨江南相伴,无论我们经历人生的哪个阶段,都是生命最好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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