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美一人，婉如清扬——读《诗经》之《郑风·野有蔓草》

原文：

野有蔓草，零露漙（tuán）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ráng）。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cáng）。

译文：

野有蔓草连连，上有晨露圆圆。

有美一人独行，眉清目秀婉转。

如此不期而遇，深深满足我愿。

蔓草多情牵衣，晨露晶莹香甜。

美人娇羞清丽，动静宛如天仙。

惊喜不期而遇，愿与永结连理。

引语：

《郑风·野有蔓草》是讲两个热恋的年轻人邂逅而幽会的诗。这首诗很美，我们先讲第一小章：“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是起兴，写一个仲春之月清新的早晨，为什么是仲春之月呢？对恋爱的人来说，天气太冷，人心不容易喜悦 ，所以不成；天气太热，人心易涣散，也不成。所以《郑笺》说：“蔓草而有露，谓仲春之月，草始生，霜为露也。”唯有仲春之清晨，花美、人美，心情也美。那个早晨有多清新呢？田野上青草延绵，草上露珠漙漙，这个“漙”字用的好，形容露珠的轻灵圆润，也表现了世人内心的喜悦圆润。“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有个美人儿含情不语，四目相对时面露惊喜。“邂逅相遇，适我愿兮”的“邂逅”，指不期而遇，邂逅大概是最能给情侣带来惊喜的了，不堪忍受思念之苦的青年男女，不约而同地走出家门，又不约而同地在原野、在街角、在晨光里，或在皎洁的月光下……相遇了，这一刻的不期而遇，使他们开始相信命运、相信爱情、相信缘分，他们认定这是老天爷的安排，他们会急不可待地拥抱。这一刻，也最容易打破人生的禁忌……

第二小章写这场邂逅的喜悦：蔓草多情牵绊衣裳，晨露浓浓又晶莹。这哪里是晨露的浓浓哦，这是内心甜蜜的浓浓。那人儿娇羞又清丽，妩媚就在眉目间。如此邂逅谢天意，我愿与你永结连理。这首诗的美，在于描写了恋爱的一种高级阶段。它没有打情骂俏的试探，也没有互掷木瓜的凌乱，它写出了双方沉浸在四目相对时的沉静，开始了灵魂的碰触。灵魂的感知有两个渠道：一是心灵感知在这首诗里，心灵感知以邂逅的方式体现；另一种是通过眼神，在这首诗里，这种感知以“清扬婉兮”展现，四目相对，有时比对话、牵手、拥抱，更让人心灵震颤。因为人之灵魂，就在眼里，看与被看，凝视与被凝视，都可以让人感受到灵魂的触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