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外一篇)

   

贱人(外一篇)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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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从铁皮屋顶上一个巴掌大小的圆洞斜刺而下,溅起滂沱尘埃。鼻孔中火药燃烧的气味褪得很慢,左耳耳鸣不止。我抱枪蹲下身,顺着光柱向上看。

    不记得枪响之前闪在头脑里的人是否已倒在血泊中,也许他的脑壳像西瓜一样碎了一地。我把蒙了灰的眼镜摘下来,以便更清地看着尘埃在光柱里无序浮游。

    刚刚,我杀了第十三个。

    只是瞥见把需要临时固定的铁管用尼龙绳绑在屋顶金属骨架上,他直接把电话打给我派工的人,苦着施舍的嘴脸,喋喋不休,像是花燕窝的钱却买来了鸟屎。我不想解释,心头顿起杀机。

    我再次意识到,只是自己觉得自己是回事,虽然自己根本也不算回事。大部分不算回事的人更在乎钱这回事,而我,钱要,却也无法在不把我当回事的人面前若无其事。

    我把枪口兑住他廓而挺的额头,享受着他瞬间死灰了的脸与眼神里瘫软的悸动,久久不扣扳机。

    光柱中尘埃黏稠,一如人到中年的我。当年在单身宿舍与老李探讨人生,至尾声,宇宙苍穹不过是人手中的一枚乒乓球。夜色深沉的夏夜,竟升起背脊生寒的凛然。天地,姑且如是,何况凡夫。

    不晓得过了多少时候,他带风走进来,眼中压着不耐烦,不咸不淡问,能装完吗今天?光柱中数不清的微尘剧烈搅动起来。我敏捷地立起身,让枪口指地,尽量自然说,我会尽快。然后从他身旁快步走出去,却真切地闻到他曾破碎的脑壳隐隐发出血腥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贱人(外一篇)_第2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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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蓝饭桌上的浅蓝不均匀,细小裂纹里浸着阅历。初夏明丽的阳光穿透遮阳网,将一层细密光影筛在桌面,和人的头脸上。

    有爽朗的小风在吹,桌上的光影便随之起伏波动。喝口面汤,闲看了去,身子不由便摇。光影摇曳,竟致生出了漂泊的错觉。桌子,像是摆在一条船的夹板上,而船正在海上破浪前行。差一点,就要去扶住点什么,两手向后伸着,试图摆脱这专注里的晕眩。

    炒饼端上来,顺手把几瓣发了芽的老蒜丢在上面。

    路边欲滴的青翠,一两个悠然而过的路人,身后炝锅的人间烟火。嚼着饼,心头莫名升起一丝怅然若失的恍惚。仿佛刚刚船上同坐的还有个别人,她黑亮的发丝在海风里恣意飞扬,有一缕曾划过我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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