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空灵之城

听着耳机里的《云雀》（The Lark），安安坐上了从圣彼得堡趋往莫斯科的列车。这是声乐套曲《告别彼得堡》中的第十首曲子。

A farewell to Saint Peterburg，安安在心里默默向这个无限眷恋的城市轻轻告别。

“安静，不动，这座城市耸立着，看着四季的流逝。在彼得堡，一切都可以改变，除了它的天气。还有它的光。那是北极光，苍白而扩散，那是一种记忆和眼睛以不寻常的敏锐在其中活动的光。”

冬日的圣彼得堡，空灵、圣洁、祥和、清冷、高贵、神秘... ...安安想到很多美好的词汇来形容这个要告别的城市，却最终只说出了“See you again.”

还会再见的吧，Saint Peterburg... ...

“从海上吹来的、散发海藻味道的逆风，治愈了很多被谎言、绝望和无能为力过度饱和了的心灵。”

这些出现在布罗茨基《一座改名城市的指南》中的文字，像虚无缥缈却历历在目的影像般揪住了安安的心。

他说“在这座城市，忍受孤独似乎要比任何其他地方容易得多：因为这座城市本身就是孤独的。”

“果真在这里，孤独会被淹没的啊。”安安看着列车外一望无际的白，沉默地笑了。回想一个人来俄罗斯的决定，起初她是带着孤独、骄傲、冷漠，来寻找这座梦中的海滨之城，却在接触拥抱之后，变得迷恋、谦卑、热情。“圣彼得堡，没有人能比得过你的孤独和高冷了吧。”

抵达圣彼得堡的时候，天还没完全亮，从飞机上俯视这座城市，充满了梦幻与不安，像是一位朦胧绰约的少女，还未完全苏醒和成熟。安安从玻璃窗向外望去，在朝霞的映照下，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孤寂和冷冽。

暖黄灯光里一望无际的白，是这个北纬60度城市最初带来的印象。

随后踏上地面，寒风里的冷才真正让人清醒过来，这就是高贵少女的魅力，她要让你明明白白地爱上她，不含半点弄虚作假。

将一个城市比作姑娘，也许是包含着男性视角的审美。但对安安来说，女性的柔美、文艺、细腻与博大包容，确实只能用女性来比喻，更何况俄罗斯的女性总是比男性更美丽、迷人。

气质高冷，身材高挑，鼻梁高挺，这个高纬度城市的美女们，不禁让你高度羡慕与赞美。

历史上的圣彼得堡，是彼得大帝按照自己的想法亲手缔造的城市。这个来自德国，身高超过两米的男人，将俄国带入了新的文明时代。

于是，这座城市便处处充满着他的影子，即使身体消亡，灵魂却依然飘荡在各个角落，迎接着来自世界各国的远行之人。

普希金写过著名的《青铜骑士》，是彼得大帝伫立在涅瓦河畔的雕像。

那里在寥廓的海波之旁 

他站着充满了伟大的思想 

河水广阔地奔流 

独木船在波涛上摇荡 

凄凉而孤单 

安安在雄伟的青铜骑士周围看到了穿着彼得大帝服装的演员，为了生活在寒风中向游客乞求合照。这些演员带着对彼得大帝或崇拜或无奈的心情，饰演着他的角色，却早已没了那种雄风。

但是，真正要与一座城市建立联系，还是和生活在这里人们的交流。

夜色里，安安和旅途中新认识的朋友来到了街角有名的海军餐厅。享受美食的同时，也和店里的老板用俄语和英语混杂着攀谈起来。

老板是退役海军，店里的装饰全是真的鱼雷兵器。他说，自己只去过中国香港。就在安安礼貌性地邀请他再次来中国的时候，这个年过半旬的老人只回答了“maybe."

灯光下安安看到了一个俄罗斯男人身上的骄傲和真诚，以及对岁月流逝的无奈。

沉默内敛的圣彼得堡人，甘美清冽的俄罗斯啤酒，在安安狡黠地教一个俄罗斯小哥哥用中文给自己表白之后，画上了奇妙的句号。

还会想念这个城市多久呢？坐在列车上离开的安安又陷入了孤独当中。那些留在圣彼得堡的热情、健谈、俏皮，都淹没在了积雪皑皑的雪地里，随着凛冽的寒风愈渐愈远。

没有来得及看望的柴可夫斯基、陀思妥耶夫斯基、果戈里们，只能下次再见了。See you again.

最后，她想起普希金写在诗里的话，寂静地和这个城市挥手告别。

我爱你,彼得兴建的城 

我爱你,严肃整齐的面容 

... ...

我爱你,冷酷的冬天 

你的冰霜和凝结的空气

多少雪橇奔驰在涅瓦河边 

少女的脸比玫瑰更为艳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