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片中的西方古典音乐史》2.3.3.4

孔杜克图斯

中世纪还有一种重要的拉丁语歌曲体裁是孔杜克图斯(conductus),实际上,我们已经在以前的章节中多次提到过这一音乐体裁术语。“conductus”一词来自拉丁语conducere,意为“护送”和“引导”,在文献中还经常见到它的复数形式“conductus”或“conducti”。

孔杜克图斯的定义也是含混不清和极其困难的。作为一种诗歌和音乐体裁,孔杜克图斯传播扩散的范围广,培育保持的时间长,因此只能泛泛地将它视为一种中世纪单声部或多声部拉丁语音乐作品,而且也很难将它和其它中世纪拉丁语歌曲精确地区分开来。

在约1230至1320年这段时期的抄本中,有800多首被称为“孔杜克图斯”的拉丁语诗歌保存下来,这些曲目应当是1180年代到1230年代创作的,其中675首带有音乐。这些音乐作品包括单声部377首、二声部184首、三声部111首和四声部3首。这些曲目数量如此庞大,传播范围也十分广阔,从苏格兰到莱茵兰南部,从西班牙到波兰南部,都发现了保存孔杜克图斯曲目的手稿。

“conductus”一词最早出现于十二世纪中叶的文献资料中,作为一些礼仪歌曲上方的题记,意为读经的引子,假设在圣经选读集运送到指定读经地点时演唱。在《卡里克斯蒂努斯抄本》中,有一首孔杜克图斯毫无疑问是作为节日行进歌曲而使用的,功能上类似于古代赞美诗。这种中世纪的行进具有准仪式的性质。参加礼仪的神职人员队伍要从一个教堂行进到另一个教堂,中间会在一些站点停下来,从主祭坛行进到大教堂侧面的小礼拜堂,在节日时还要举行环绕城镇的行进。在行进中,队伍中的歌手会演唱一首孔杜克图斯。实际上,作为行进的引子,孔杜克图斯和《让我们赞美主》附加段可以互换。

在前面提到过的法国北部拉昂、博韦及桑斯和南部勒皮的耶稣受割礼日日课中,被称为“孔杜克图斯”的歌曲占有一个重要的位置。这类孔杜克图斯和各种节日仪式活动有关,例如在桑斯的第一次晚祷开始时,要在读经台读经前演唱一首孔杜克图斯,这首歌就是著名的《驴子继叙咏》。在申正经和弥撒的读经、教仪剧、第二次晚祷解散和结束一天的节日晚餐时,都需要演唱孔杜克图斯。在博韦学生创作的《但以理剧》中,孔杜克图斯伴随着戏剧人物的入场和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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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纪行进队伍

由于孔杜克图斯的这些特殊功能,前述的那些歌曲属于更大的自由创作的拉丁语歌曲范畴。这类曲目的核心是阿基坦起源的,保存在利摩日的圣马夏尔隐修院的四部手稿中,也就是前面介绍过的歌诗。与更早时期的附加段和继叙咏类似,这些歌曲用于庆祝教历年中的重大节日,主要是圣诞节期的各节日,其次是圣母节日和其它圣徒日。孔杜克图斯的音乐试图加强诗歌的诗节结构的特征,尽管多达四分之一的阿基坦曲目是通谱体的。以重音为主的诗体的配乐或者是音节式的,或者是花唱式的。音节式在严格意义上是一个音节对应一个音符,更宽泛的情况是有装饰音但能让耳朵领会诗歌的组织结构。在阿基坦乐派曲目中,还有一些多声部孔杜克图斯,将在早期多声部音乐一章中介绍。

尽管存在定义和功能上的问题,被称为“孔杜克图斯”的歌曲还是有某些一般性特征的,但也不乏例外的情况。最稳定的特征是文本几乎都是拉丁语的,最典型的形式是较新的节奏型诗体,而不是古典韵律型。占压倒多数的孔杜克图斯的文本与礼仪中弥撒和日课的标准文本无关,主题更多的是严肃的、个人祈祷的或宗教的,而不是讽刺、可笑或世俗的主题。孔杜克图斯一般倾向于使用新的自由创作的音乐,不用权威性的定旋律或礼仪圣咏来支持结构和帮助、支配作曲或使作曲复杂化。

十二世纪末或十三世纪初的一部所谓的《晚期剑桥歌曲集》(Later Cambridge Songbook)有趣而又神秘。这部现藏于剑桥大学图书馆、编号为Ff. I. 17(1)的歌曲集包括八张羊皮纸,作为保护页绑订在一部无关的神学手稿中。它的起源并不清楚,不知道是作为一部完整的曲集,还是作为另一部更大的曲集的一部分。《晚期剑桥歌曲集》的抄写笔迹随意潦草,有些地方无法辨识;制作也不专业,一些曲谱只有空的谱线或者缺失;记谱法也不属于任何特定的缮写室或地区,但许多歌曲在欧洲其它手稿中都有对应作品。令人惊奇的是它的内容,既包括单声部歌曲,也包括二声部和三声部作品,有一首歌曲还是拉丁语和法语的双语歌。许多歌曲以扩展的华丽花唱为特征,这和当时流行的以音节式词乐关系为主的主流曲目不同。

《晚期剑桥歌曲集》中有几首孔杜克图斯诗歌不是节奏型的,而是韵律型诗体组织,其它作品是散文体的礼仪专用部分或常规部分,也包括继叙咏。作品整体氛围是严肃的,世俗程度并不显著。这些作品的音乐也可以在其它拉丁语、法语或奥克语歌曲中找到,这说明这些音乐不是凭空而来的,因此可以说孔杜克图斯曲目拒绝被束之高阁。

巴黎圣母院乐派的歌曲创作很少有和阿基坦直接接触的迹象,甚至与邻近的桑斯和博韦也没有很强的音乐联系。孔杜克图斯的称呼并没有出现在巴黎音乐原始资料中,而是在理论文献里。最早的一部论文将孔杜克图斯定义为一种诗歌文本作品,最初将它指代一类作品。后来的理论家们想当然地使用这个词,他们扩大了定义,指出第一声部(即tenor,基础旋律声部)是新创作的,所有声部演唱同一文本。

和巴黎圣母院乐派有关的四部大型抄本包括了约276首对应于孔杜克图斯一般特征的作品。这四部手稿为著名的《佛罗伦萨手稿》(Pluteo 29.1,通常用F表示)、两部沃尔芬比特尔(Wolfenbüttel)手稿(W1和W2)和一部马德里手稿(Ma)。《佛罗伦萨抄本》共有262首孔杜克图斯,占了总曲目的绝大部分。这些作品包括一到四个声部,其中79首为单声部作品,多声部作品包括二声部125首,三声部55首和四声部3首。此外,还有69首单声部拉丁语叠句歌曲。另外三部手稿则规模小得多:W1有102首,Ma有60首,W2有31首,总共只有14首作品是《佛罗伦萨抄本》所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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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罗伦萨手稿》一页

圣母院乐派的孔杜克图斯的主题多种多样。这些歌曲的诗体和音乐也较为复杂,已经超出本章单声部拉丁语歌曲的讨论范围,多声部孔杜克图斯将放在后面圣母院乐派一章中介绍。值得一提的是,有些孔杜克图斯的文本在别的原始资料中归属于一些著名诗人和作曲家,例如沙蒂永的瓦尔特(Walter of Châtillon)、“主教法律干事”菲利普和豪登的约翰(John of Howden),但大部分是佚名的。

除了法国这个孔杜克图斯起源地之外,西班牙、德语区、英国和意大利也是重要的该曲目扩展地区。一些著名的中世纪音乐抄本,如《拉斯韦尔加斯抄本》、《博伊伦之歌》、《阿伦德尔第248号抄本》(Arundel 248)等,也包含了许多孔杜克图斯和其它拉丁语歌曲曲目,将在本章后面部分中介绍。

唱片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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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孔杜克图斯卷二——十三世纪法国音乐和诗歌

演奏:John Potter,Christopher O'Gorman,Rogers Covey-Crump

厂牌:Hyperion,CDA 67998

唱片简介

孔杜克图斯是一种兴盛于1160至1240年代的严肃主题的中世纪拉丁语诗歌和歌曲体裁,通常用于宗教环境中。它的功能多样化,早期用于读经前的引导,后来多用作伴随行进的歌曲。在文本上,它多为新的节奏型诗体;在音乐上,多采用新创作的旋律,曲目数量从一到四个声部逐渐减少。尽管十二世纪末起源于法国南部阿基坦地区,但孔杜克图斯在巴黎圣母院乐派手中发扬光大,并扩展到欧洲广大地区。本专辑是著名学者和早期音乐歌唱家约翰·波特的“孔杜克图斯”艺术与人文研究项目的第二张录音,他和另外两名学者型歌唱家合作,演绎了单声部、二声部和三声部典型的孔杜克图斯曲目。其中令人感兴趣的是,专辑提供了几首单声部歌曲的韵律型和节奏型两种演绎方式,反映了孔杜克图斯表演惯例和节奏译写的不同可能性,听者可以仔细对比和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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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法国歌曲——十二世纪拉丁语歌曲

演奏:Diabolus in Musica,Antoine Guerber(指导)

厂牌:Alpha,037

唱片简介

法国是中世纪盛期西方音乐的中心,从南部的阿基坦到北部的巴黎一直引领着欧洲音乐的创新和发展,无论宗教音乐,还是世俗曲目。本专辑是聆听十二世纪拉丁语歌曲的最佳入门唱片,体裁上既包括宗教性的孔杜克图斯、继叙咏和悲歌,也有世俗化的尚松和轮唱曲;歌曲作者包括著名哲学家阿伯拉尔的学生奥尔良的伊莱尔和学生的学生布卢瓦的皮埃尔,还有“主教法律干事”菲利普以及老一辈圣维克多的亚当等人,可谓名人荟萃。其中一半曲目来自和巴黎圣母院乐派有关的著名的《佛罗伦萨手稿》。“音乐中的魔鬼”乐团是法国新一代中世纪音乐团体,指导盖尔贝是古乐大师韦拉尔的学生,深得真传。他在音乐学、古乐器学和古语文学上颇有造诣,同时他也注重从欧洲传统音乐中汲取养分,既有发掘稀有曲目历史性的一面,又有演绎不拘一格现代性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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