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做一块不会说话的石头

夜已深了，月色朦胧，树影婆娑，晚风习习。忙碌的一整天的人们在梦里都不知道经历过几次欢喜几次愁了。

老林家杂物间的那些老家伙们正聊得津津乐道。

一群老家伙能聊什么啊！无非是回忆往事，聊以慰藉。

老“红棉”牌自行车少了一个前轮，只能趴在窗前，这样支起自己高大的身躯。外面如水般的月光晒他苍老的身上，勾起的不是睡意，是扰人清梦的回忆。

他说，“那时候我多么快活啊，老林常在小林面前夸耀我，说我是一匹千里马，刘备座下的的卢马。豆丁点大的小林也不知道一千里是多远啊，老林就对他说，从我们家到山里果园的那条路就是一千里，因为那地方要我从早到晚跑一天。那两年，因为老林工作原因，都不知道让我给他们跑了多少躺，听老林讲了多少个故事。自从老林跟他讲了‘的卢救主‘的故事以后。小林那双小眼神，简直要把我当成神灵了，一个劲的想要征服我。可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啊！一直到他小胳膊硬了，我才让他骑上我，去纵横他的疆场。那是我最不能忘怀的一段岁月。”

讲到这儿，老“红棉”拍自行车轻叹一句，“只是故事都有结局，而岁月前进不息。渐渐地小林长大了，千里马的幻想也聊聊磨灭了。在他眼中，我成了一辆破旧的老自行车了。而老林还执迷不悟。那一次，他送小林去车站，小林嫌我又老又旧，是老林的一再坚持才能让我最后一次在路上听到了老林给小林的一个故事。我忘了讲的是什么故事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记得当时小林哭得厉害，一直抽泣。老林被那一声声抽泣吓着了，不敢往下讲了只好沉默。于是那一路上只剩下我因残旧而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我走得慢吞吞的，那条路好像也很长，长得让我觉得那大概是我这辈子走过的最长的一条路……”

“每次小林走后，夜深人静时，他常对着着，哀乐无常。”一本泛黄的相册接着老“红棉”拍自行车的话说道，“可不是，在老林心中，我拥有这世上最可爱的模样、最灿烂的笑容、最可炫耀的岁月。正因为我如此迷人，所以我也见证了老林最柔软的一面。你们一定想不到吧，像老林那样刚强的人也曾像个孩子似的抚摸着我对我说:可该怎么办啊？这孩子，不论跑多远都叫人不省心！话这么说着，好像是决定了不再强睡了翻开了我。于是整个下半夜，他一会儿对我说‘还是小时候可爱’，一会儿对我说‘雏儿大了总要飞出林子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整个下半夜，没完没了。

“如老‘红棉’所感慨的，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也被渐渐填满了啊！你们看我现在空荡荡的，可是那一张张幸福的脸孔，一声声亲切的问候我还记得啊！”老相册如今空荡荡，据他所述，是因为他装不下那许多岁月让其他相册给代替了。“我记得有一次小林从北京寄回来一张相片，上面的他站在天安门广场前，西装革履，斗志昂扬。相片背面写着:一切安好！我还记得有一次小林从南京寄回来一张相片，上面的他站在秦淮河岸边。那日晴空万里，夕阳无限好！上面写着:岁月静好。还有来自成都的、重庆的、青岛的、厦门的、苏州的、扬州的、杭州的……他走过每一个城市都装在我心里。到最后我心里差不多都装着一个世界了。”

“我也有许多动人的回忆啊！”最年迈的老摆钟说了。它身上的时钟和分钟都走不动了，只有秒钟还在滴答滴答作响，证明自己还活着。他说，“我的年纪比老林还大，这一点你们必须相信。因为我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此:记录时间。也许你们会觉得我这工作根据要，成年累月的干一件事。但也不尽然，我也有懈怠的时候，比如每次老林等待小林回家的时候。那时候我就会走得很慢很慢，看着急性子的老林恨不得叫我走快点的样子可让人得意啊！而当小林不在老林身边的那些岁月里我就会走得很快很快，直到小林再次出现。

“此外，笔记本知道，”老摆钟让他身边的一本旧笔记本作证，喋喋不休起来，“他们用我在你们身上记录下的那些时刻我都记得。1997年6月15日，是小林出生的日子。2004年8月17日上午两点，最疼爱小林的林奶奶去世了。2003年9月1日，小林第一天上学……”

……

这群老东西，毕竟是老了啊！唠唠叨叨到天明。直到他们的老朋友——小林打开房门，再次以他慰藉的眼神抚摸他们，他们才安静下来。

图片发自App

你问我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要做什么？我愿意做一块不会说话的石头，几千年如一日，感受那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