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4丨他保持了一贯的水准

罗杰·克劳利在他的新书《诅咒之塔---阿卡之战与十字军运动的终结》依然保持了一贯的水准。中译本体现出来的文字水准,译者谭琦同样功不可没。读这样的书,著者和译者都不能忽略。

阿卡,是持续有人类居住的最古老的城市之一。这座城市有很多个名字,希伯来语里的阿科(Akko); 阿拉伯语里的阿卡(Akka);希腊和罗马时代的托勒迈斯(Ptolemais);十字军拉丁语里的阿肯(Accon);法国人则将其称为圣·让·德·阿卡(St Jean d’Acre)。而且这座城市在埃及象形文字、亚述诸王编年史和《圣经》记述中皆有可循。

阿卡之所以很早便有人类居住且颇有利用价值,原因在于阿卡这座城市背靠地中海,坐落在一个鱼钩状的海岬之上。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与阿卡相隔10英里的下一个海岬上遥遥可见的是另一个古老的城市----海法。阿卡,距离耶路撒冷只有152公里。罗杰·克劳利在《诅咒之塔》中记述的故事发生在1291年。按照克劳利自己的说法,是“记述了那年春天在那条通往这座城市大门的路上所发生的一切-----二百年生死缠斗的最后一幕,这场大戏被阿拉伯历史学家称为法兰克战争(Frankish Wars),在欧洲同行的眼里则是圣地十字军运动(Holy Land Crusades)。”

按照罗杰·克劳利在《诅咒之塔》中的讲述,这场大戏的最后一幕是从1291年5月18日开启,那天是星期五。但克劳利显然不急于让读者过早地进入剧场,他将全书三分之二的篇幅用来讲述阿卡这座城市在那之前的将近两百年的历史,阿卡在不同语言中的称呼,其实也显示了这座城市历史的曲折。


在1099年第一次十字军东征占领耶路撒冷后,十字军进攻阿卡,在历经4年的围困之后,阿卡于1104年向十字军投降。这座城市迅速成为来自欧洲的朝圣者和保护他们的军队登陆的主要地点。到了1187年,埃及的萨拉丁在哈丁之战中击败了十字军攻占了耶路撒冷,随后未经战斗便占据了阿卡。阿卡再次易手。到了第三次十字军东征时,十字军在1191年又再次占据阿卡。这是阿卡的又一次易手。随着马穆鲁克王朝的兴起和十字军运动的衰败,地中海东岸的十字军驻守的城镇相继失守,阿卡逐渐变成了一座孤城。在1291年,它最终被马穆鲁克攻陷。这一战,也成为十字军东征时代戏剧性的最后一刻。与罗杰·克劳利写就《地中海三部曲》的笔法一样,克劳利在《诅咒之塔》的讲述中,为这个最后一刻铺垫了足够的氛围。

发生在1291年的阿卡陷落之战从历史的角度来看是一个标志性事件,但从其过程来看,并不算复杂。但《诅咒之塔》的着眼点并不仅仅局限在围城与攻城的角力,而是从阿卡之战的前因中开始布局。发生在1291年的阿卡之战,从更宏大的角度来看,是与马穆鲁克王朝的兴起与十字军运动的衰败缠绕在一起的。

罗杰·克劳利的细致描述,更着重于一方的兴起和另一方的衰败是如何同时发生,而阿卡之战,则是这两种趋势不得不碰撞在一起的结果。

阿卡之战中的围城、攻城、破城只有六周时间,但罗杰·克劳利使用了充满画面感的语言,充分展示了攻守双方在准备、交战过程中的诸多表现。克劳利没有用太多的笔墨去呈现这场不缺少血腥的战争,而是用尽可能的细致去描述对阵双方的准备和表现,以至于在1291年5月18日这一天到来之前,交战双方各自的胜算几乎已经不言而喻了。从表面上来看,克劳利并没有表明自己书写时的立场,但其实已经尽在不言中。

罗杰·克劳利是一位非常善长使用第一手历史资料的历史作家,在《诅咒之塔》中被常常提及的“推罗的圣殿骑士“为克劳利的著述提供了第一视角。这位“推罗的圣殿骑士”留下来的文字资料,在罗杰·克劳利的独到使用中,成为阿卡之战有力的旁证。但我们会注意到,克劳利在《诅咒之塔》中使用的历史资料不单单只有一方。我们运用历史来讲述故事,是尽可能地重现历史环节,而不是让自己的讲述替代原本的历史。还原和替代之间的紧张关系一直存在于历史叙述中。还原与替代之间的相互推动和验证,也同样会成为揭示历史的关键。

罗杰·克劳利在使用第一手历史资料讲述历史时,秉持了其中的平衡。在这些充满着历史感的文字资料中,我们会看到罗杰·克劳利对于细节的把控有着自己的一套方法。

《诅咒之塔》的另一个精彩之处是对“围城之战”的展现。如果读过罗杰·克劳利撰写的《1453年,君士坦丁堡之战》的话,那么我们在《诅咒之塔》一书中一定会佩服克劳利对阿卡之战中使用的投石机进行的细致描写。围城之战不同于野战,它更注重军事规划与技术应用。罗杰·克劳利在《诅咒之塔》中仔细地描述了在11世纪最为先进的攻防大杀器-----投石机。在阿卡之战上演的不仅仅是城市攻防战,还是中世纪技术含量最高的城市攻防战,我们也会在这场战争中看到野心、狂热和信仰交织在一起,最终以技艺的高低决定胜负。在石头与石头的交锋中,技术改变和赋予了石头巨大的力量。

罗杰·克劳利讲述历史的方法和视角非常特别,除了他的文字带来的画面感之外,克劳利讲述历史故事不会轻易地直奔目标而去。与《地中海三部曲》一样,克劳利将历史的前因与后果划分在不同的时间长度里,他会让读者先看到一百年左右的时间发生了什么,然后再深入其中的某一个十年、二十年时间又发生了什么,最后再把所有的目光聚焦在某一年的某一天上,在那一天,疲惫不堪的历史终于决定要殊死一战。读者一旦打开罗杰·克劳利的书就不容易的放下的原因,就是因为读者会非常热衷那一天是哪一天以及在那一天发生了什么。克劳利早已把那一天的故事精确到了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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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阅读都会迈向辽阔!《短书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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