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穩的夜

          其一,是在我的房間裏。我們家是那種傳統的土木結構的,二層小樓牆跟地板都是木質的,既然是木質的,那便怎麼著也會有縫隙,遮風擋雨确是穩穩的沒有問題,可說到隔音,那就真真的是隔牆有耳了。

我小樓外是鬧市,門口有家夜宵店,好吃,我們都喜歡去。自打跟父母分房睡,我在房間就夜夜能聽到夜宵店的聲音,有時是食客們在大聲聊天,也聽不清在說什麽,總是“哄”的一聲,大家都笑了;有時店裏沒幾個人,老闆老闆娘,還有休息的洗碗工跟夜裏來閑玩的近親聊天,那男人哪天去打麻將贏了多少錢,哪家的女兒又找了個外地男人被騙了,哪個初中同學到現在還沒結婚,我都聽地清清楚楚;還有時.店裏的人們好像白天都把話說光了,到了夜裏,竟也都靜悄悄的,只有洗碗工在靜靜的洗碗,說是靜,其實也不靜,瓷碗與瓷碗間的碰撞,瓷碗與鋁碗之間的碰撞,碗們跟銻盆、跟清水、跟洗潔精水之間的碰撞,就是讓人想不分清楚,也難。聽著這聲音,不管洗碗工有沒有換人,那個六十來歲,梳著利落短髮,穿灰色女士套裝和布鞋的婆婆,總會坐在那個小板凳上,蹬著八字腳洗碗,有時也能聽到一聲“唉”,不過可不是嘆氣,那是在認真做一件事的時候,不自覺的憋在胸口的一口濁氣,隨著事情的完成,身心的放鬆,不自覺的吐出氣來的聲音,哈哈哈,你聽,“唉”。

          其二,是在彌勒的一位朋友家。那是在深山裏,公路就沿著條狀分布的村子,路上人畜與車一般多,說車也是小車,大不過一輛越野,更不用說十六個輪子貨車的排山倒海了。村子背後,是一片大森林,那林子裏的樹,都好像沒被山人砍過似的,又粗又大,掛滿藤蔓。住的老屋已久久沒有住過人了,夏天山裏又晴雨不測,屋子難免有股潮勁,有股黴味,那是種不能讓人清爽愉悅,卻可感到安穩平靜的味道。太陽快落山,吃了中午剛從山上采的野菌和自留地裏種的蔬菜,天就黑了,天黑了就該洗漱上床。清冷的月光照進稍稍有些濕熱的房間,一切都靜悄悄的,就是十幾米外的門口走過了幾個路人,都能數得清楚。恰是正準備神遊太虛,遠遠的,一隻狗叫了起來,緊接著,就像接力似的,一隻接一隻的叫了起來,接力卻不混亂,總不會發生一棒剛開始跑,三棒就忍不住自己也跑了起來的笑話。又像一輛車子由你面前駛過,遠遠的,正打算細細聽一聽呢,他就到跟前了,打算再聽一聲斷定是隔壁鄰居家的狗還是隔壁鄰居家對面的狗的時候,他又遠了,慢慢地,也就遠到聽不見了。這時候去屋外的玉米地解個小便,伸個懶腰,打個哈欠,回床上問這那安穩,一準能睡到第二天中午。

    先更其一其二吧,我在其三的夜裏,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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