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1日,我躺在了手术室。
第一次见到无影灯,第一次看到手术床的旁边原来有个大屏幕,第一次知道原来手术室是两层自动门连着的,第一次见到了穿着手术服的护士和医生,第一次知道进手术室除了病号服啥都不能穿(包括内衣内裤),第一次知道做手术要剃掉相应部位的体毛。
当时的我,仍有意识。急性阑尾炎和肠子粘粘导致的剧烈腰腹疼痛、缺血和低血糖导致全身无力,头脑晕眩。身旁的护士轻松愉悦地聊着今天的晚餐吃什么,顺便开玩笑说我好瘦啊,仿佛一块排骨(在我胖到110斤的时候第一次有人看到我身体这样评价,我无力地笑笑从推来的床爬上了手术床,他们听到我第一次进手术室,于是更加欢乐地和我说话,想让我别这么紧张。)
氧气罩、心电监视仪、麻药的管道逐一装上。这一次手术需要全麻,我躺在白色的灯光下,脑袋里一片慌乱。第一次做手术,第一次要经历全身麻醉,由于我是过敏体质,医生说这个手术本来一点也不危险,甚至是最简单的小手术了,唯一有风险的是我需要全身麻醉,用药的计量和方案需要斟酌。
失去意识前,我无比近距离地感受到什么是生命。
我问我自己,生命到现在为止有什么遗憾?啊,我还没有见到我喜欢的人最后一眼,还没有出过国,还没有成为作家。
清醒后
梦里,我听到小可爱在不停地叫我名字。大概是因为我没有在手术前见到他吧,几天没见了?有半个月了呢。第二层意识醒来,我急促地喘息,感到喉管被插了管子和异物,眼睛没法睁开,身体没有知觉,只有听觉,听到护士在不停地喊我的名字,叫我和她一起深呼吸。第三层意识醒来,感觉到四肢被“五花大绑”,胸口被贴满了各种监视仪器,喉咙里的管子已经被拔出,鼻子里插了氧气管。麻醉过后,腹部剧烈地撕裂感,胸口有痰想剧烈地咳嗽,一呼吸胸腔剧烈地疼痛(手术时往身体里灌了某种气体导致)。
手术前一天
由于假期医生都没来上班,急诊的医生误诊:腰腹肌肉软组织拉伤。
那一夜,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由于害怕和恐惧,一直和小可爱打着电话,不停地哭泣。疼痛导致我全身是汗,完全没睡,没法起床,没法动弹。不敢关灯,不敢睡觉,害怕半夜出事失去意识,就这样熬到了第二天早上。
手术前10个小时
早上8点,我艰难地穿着湿透的衣服打了滴滴重新到医院就诊。今天是医生上班的第一天,运气不错,挂号了主任医师,前面没有排号的病人等待。医师通过初步的按压判断我是急性阑尾炎,需要住院紧急手术,由于已经耽误了病情两三天,担心我出现其他的并发症,肠子破裂或者伤口灌脓,需要进一步的拍片才能确认病情的严重性。
进到住院病房后,紧急被抽了七管血,不仅要静脉血还要动脉血。由于没有吃早餐,还处于生理期,脉搏特别弱,护士怎么也找不到我的动脉,打了止痛针后有扎了两针。静脉抽到第三管,我直接脸色苍白,晕过去了。紧接着我被拍醒,继续被抽满七管血。医生说,意识不清醒,也要推去检查,来不及了不能等,护工来了,火速地用轮椅推着我去做CT,拍胸片,心电检查。
紧接着就是意识模糊地接受着各种术前准备。
术后第一天
凌晨恢复意识后,每隔一小时都有护士来监测我的生命体征。
由于疼痛和各种仪器,我没法入睡。就这样,我已经连续三天没有睡觉了。
早上八点,医生来查房,要求我马上下床走动。说我接下来几天的任务是打屁和拉屎。
我不禁想起《来自星星的你》,千颂伊经历了阑尾炎手术后,也是这样被都教授扶着走路,打屁了还不承认。此时,我非常想念远方的小可爱。听妈妈说,手术时,小可爱一直不停地给她打电话问我的情况,他说好不容易抢到了一张卧铺票提前连夜从四川赶回柳州,明天就可以见到我了。
每一步都很艰难,挪的。每一步都伴随着疼痛急促地呼吸。呼吸不畅,没法发声。
我妈非常搞笑,她拿着点滴瓶健步如飞走在前面,也不管我,针都快被她拔出来了,我又没法发声,用尽全身力气才说了句:妈……妈……我妈才反应过来。我又一次哭笑不得,肚皮因为想笑剧烈地抖动,气体不畅,感觉伤口在撕裂。我终于明白什么叫“笑破肚皮”。
下午,躺在床上输液,看着小可爱提着大包小包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病房门口,就像做梦一样。眼泪不争气地留下来,话也说不出。总算是见到了呢。和他说了我恢复意识时梦到他的事。
术后第二天
所有医生护士查房的第一句问候是:打屁没?拉屎没?
我难为地说:额,一点点屁。。。这几天只能喝米汤,实在是没有拉屎的意思。(哭笑)
下午,同事都来啦。
小可爱也照顾了我整整两天,我妈倒是轻松了许多。
正常地生活是多么美好呀
经历了一周不能洗澡不能洗头,不能穿内衣内裤,只能吃流食的日子。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恢复期:两个月内不能剧烈运动,只能散步,保证每天的散步量。两个月内只能喝稀饭吃面条,吃柔软的东西。
珍惜每一天平淡的日常,因为很可能有一天,这些你以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将会变得无比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