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澎湖湾

      在SOS儿童村上学只是权宜之计。几年前拆迁重建的房子快要完工,到时我和父母将会搬到那里,我的幼儿园学童生活也将在新家附近的幼儿园重新开启。而在此之前,为了方便上学,我和母亲在外祖母家度过了一段短暂的时光。

      向阳路长达数公里,它宽阔的身躯分别隔开了从北向南相对而建的新华书店和青少年宫、眼镜店和小书店、小商品街和古谯楼、国货商店和肯德基、我的新家和幼儿园,我数十年的生活大多就与这些形形色色的建筑作伴。

      外祖母家和幼儿园在同一边,在向阳路中段的一个小巷里。进入小巷,路突然窄下来,脚踩着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两旁是自建的土坯房,高不过两层,墙上安着腐朽的木门,门上贴着不知是哪年的门神,春联倒都是崭新的。往往门口坐着一个织毛衣的老太,或是开着门在屋里听戏的老爷爷。每户的屋里都很暗,大多只开着一只昏黄的灯泡。

      外祖母的家不在这里,但我得沿着这弯弯绕绕的小巷一直走。巷口女工弹着棉花,耳边偶尔传来熟悉的乡音,我大口呼吸着久违的泥土芳香。

      突然路一宽,视野重新被一众高楼所困,一栋住宅楼在我面前出现,终于到了。

      外祖父早年间当政法委书记的时候,把家安在了政府大楼旁边的住宅楼里。在我的印象中,政法委的院子一直是人迹罕至之地,杂草长了一地,但听说现在仍然还有人在办公。

      我管祖母家叫“六城门”,因此也就同理叫外祖母家“政法委”,一直使用这种说法,居然也不曾感到奇怪。

      从外祖母家去幼儿园同样需要经过那片小巷。我是彻头彻尾的城里人,对于农村的印象,除了小时候寥寥几次去亲戚老家过元宵之外,再无其他,因此我对于乡土的感受和记忆可以说完全来自于这条小巷,虽然这种记忆也已经有多年不曾重温过了。

      外祖母家在三楼,进门后面前是一条可以一眼望到头的走廊,其间纵向分布着每个房间。母亲和兄弟姐妹三人在这里度过了他们的年少时光。母亲成家后搬离了旧居,舅舅和小姨还未成家,在家里住着。

      我小时候贪玩,把每个房间的抽屉都翻了个底儿朝天,那时看到了许多空白的笔记本和日记本,样式看上去是上个世纪的产物,应该是母亲的。外祖母一直没有清理已经没人住了的房间,这些东西塞在抽屉里,早就蒙上了一层灰,但我看着这些本子,会突然觉得母亲的青春就是在这上面慢慢走过了的似的。

      走廊的尽头有间杂物房,我三番五次地想进去瞧瞧,但外祖母总是说里面只是放些没用的东西,灰尘又多,让我别进去折腾。我只好从杂物间外的窗户向里边看,奢求能看到些什么,以窥探这个家中曾经发生过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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