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亦得荣光

小楼

寒空漠漠起愁云，玉笛吹残正断魂。寂寞小楼帘半卷，雁烟蛩雨又黄昏。

—陈允平

漠漠寒空，愁云惨雾，笛声寂寥又婉转的回响在静谧的夜空，无人来和。像是屋檐淅沥的小雨，像是隐入云端的残月，更像是荒野稀疏的蛩音，你踏过的土壤生长繁花，千秋无此意，惟愿能长留天地允山风轻和，以慰孤寂。

“寒菊宜霜晚更新，掖垣再世掌丝纶。阿咸老去营西麓，不愧家声故国臣。”这是五伯父陈卓从小便教育你的，为人天地应不愧家国。年少的风声太喧嚣，城柳飞絮混乱了你眉眼间的澄澈。也曾希望有朝一日能轻裘良马踏上归程，在朝露的清晨出发，挥别故土踏进高大的朱色殿宇，做一个不愧家声的忠臣。奈何仿佛是命运的一个转身，便将你遗忘在身后。纵有满腹经纶也无从伸展，在漫漫的科举路上，你接二连三的作别夕阳怀着满腔热血，却也被现实无情的浇醒。你看你满怀期待的到来，命运却没有顺遂你的意愿，偏偏要与你的仕途开个玩笑，让你在别处的山水间，静待流云来去，闲看大雁回南。

你是清辉朗月，纷扰浑浊的名利洪水本就与你不相映衬，你应该属于山川属于大漠，属于一切能够与你相得益彰的美景，属于天地间最惊鸿的绝色。

千年的月光穿梭青史，我多想能陪伴在你身旁，闲时摆弄棋子，醉罢邀月共眠。我怕你从此是一个人，拥着孤裘，叹着红尘。可惜我只能隔着薄薄的纸张将你观望，这倦泛黄纸页上关于你的不过寥寥几笔记载，太过清丽。

从青浦到淮泗再到宛陵，你是苍穹下漂泊的一颗小小沙粒，孤身启程却又光芒四射。“霁天秋色。正倚楼待月，谁伴横笛。涨绿浮空，闲数河星手堪摘。弥望澄光练净，分付与、玄晖才笔。烟溆阔，云远波平，归鸟趁风席。南国。信音寂。怅雁渚渡闲，鹭汀沙积。藓碑露泣。时拊遗踪暗嗟忆。人事空随逝水。今古但、双流一碧。待办取、蓑共笠，小舟泛得。”你有良辰美景恐辜负不得。依楼望月，临风乘舟，你可愿求知音高山流水，逍遥这天地间也乐得自在。

后来到了临安，你与杨缵、张枢一见如故，在“临安吟社”里，你们互相唱和，吟诵窈窕之词。那时候的你应该是愉悦的，像喝了琼浆雨露一样甜蜜与满足。

好像你的一生大部分都在山水间游历，后来当过官，被仇家陷害侥幸逃出官场后，你最终选择了归隐深山。老友相访你也不愿意相见了，万叠云这座山就和你的名字一样，在渐渐流逝的光阴里被淡化被老去被卷入漫天的烟尘里。

山中岁月过，你猝于山林归于黄土，从此世上再无陈允平，再也没有那一记属于你的烟火，万丈尘寰你的笛音，也不会有人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