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达与天鹅

17年7月份,距离被称为“中兴郭美美”的震撼中国乃至震惊全世界的的中兴公司——何雪梅贪污案已经过了近半年的时间了,还记的那时表姐叙述时脸上依旧满挂着震撼和惊愕,完全不能相信,这事情就这么发生了,而且还这么的真实,真实的简直就像幻境。

表姐,正是曾经中兴公司的一名老资历的员工,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年,却不想平白无故蒙受这样的损失,不但丢了钱,也丢了工作。 而我的高考就这样和远在深圳的中兴,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结上了不解之缘。

16年6月7号的早上,全国940万涔涔学子纷纷踏入高考的路途中,作为那940万人头滚滚的大军中不起眼的一员,作为艺术生的我,文化课都是很紧张的姿态去面对的,但时间如水流,是留不住的,于是终究是过了高考,14年的学习,在那一刻,才算是真正的放松下来,然而本以为要衣锦还乡,从此锦衣玉食的安稳日子还没开始就舍我远去了——

眼看文化课出成绩的日子一天天就要到了,报志愿的时候,还是因为文化课的缘故,还是有些胆怯,不敢报那些知名城市的学校,最终跟母亲商量了好久,终究是报下了西北的几所大学,终究是好走一些。 还记得那些天,母亲每天都抱着电脑睡觉,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待消息的通知,揉揉带着血丝的双眼,紧盯着,怕是下一秒都错过了似得。我劝母亲休息,别太紧张,反而更会受到母亲的责备:“你一辈子就这一次高考,看你一点都不上心!我都替你操心呢!”虽然是责骂,但我总是感觉这样,很温暖,但之余更多的,却是一种比高考更为紧张的氛围,每每睡觉都不安稳,噩梦连连,总是梦到我的成绩万一出来,万一我没有考上,朋友的鄙夷,亲友们的指手画脚,都能把我淹没,第二天醒来时总是头昏脑胀,一宿未睡那般。

日子就是这样,母亲是陕西师范的高材生,但却当了县城里不出门的初中老师,平时孜然一身,朋友并不太多,但自从我高考以后,简直变了个人,白天要不是找那些平常并不太认识的“熟人”寒暄,请客吃饭,以其能够询问成绩,询问升学机会,要不然就是拉上我,就那样死死盯着电脑,鼠标一直疯狂点着刷新等成绩,晚上睡不着觉,就起床网上看成绩,父亲白天上班,晚上下班也陪着我们等,三双眼睛死死盯着那17寸大的小液晶屏——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紧张不堪的刷新再刷新中过去了。

同样平凡日子的一天深夜里,睡了一觉迷迷糊糊的我,听到母亲似乎在和表姐打电话,恍惚之中听到了母亲压低了声音和表姐说了许多,而我只勉强听清母亲说了一句“能成么……”,便睡意袭来,昏昏沉沉的,继续睡了过去——

眼见,出成绩的时刻到了,紧张了半个月的气氛,在出成绩通知的那一刹那,豁然开朗,原来我的文化课成绩索性高出了A段线,也就是一本线,二十多分,加上专业课成绩,今年上大学基本上是板上钉钉子那样确认的了,就在我和父亲开怀大笑,准备庆祝一番的时候,我匆匆瞥了一眼,母亲似乎并没有那么高兴——我那时候绝对没想到的是,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最令人震惊乃至惊骇的事情,还在后面。 距离通知书下来,还是一个不定数——艺术生走的是校考路线,也就是一个大学,一个评分标准,哪怕专业课成绩不错,文化课成绩也合格,但不知为何,每次和母亲说话时,总是感觉母亲有什么话吞吞吐吐,憋在心里,没能说出来。 据录取通知书下来还有十几天的时间,我和母亲终于有了出去散步的心思,母亲嘘寒问暖之余,更多的是关于高考乃至大学人生规划的考虑,好似知道些什么似的。 “你说,如果要是你考不上了,我给人一万块钱,给你送上去,你觉得怎么样?”母亲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的时候,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给啥钱呢?我这成绩可定能上学!”

“嗯!”母亲嗯了一声,转过话题,我也再没有闲聊的兴致,一路无语回到家中—— 而就在第二天的午后 “什么?师傅,钱能不能拜托晚些给啊,等孩子大学的通知书下来了····” 不经意间听到屋里母亲压着声音细细的说着什么。 “大学通知书?钱?!!!”站在门口的我刚去打烧饼回来,就听到了这句话,顿时心头一阵,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随之感到有种被欺骗的酸涩涌上心头,心道:妈蛋,妈别是被骗了?!而我刚买来的一兜烧饼也啪的狠狠的扔在门口的台阶上,猛的一把推开了门。

“啊,回来了?”母亲慌忙的将手机电话挂断后,连忙问道。 “妈,你和谁打电话呢?”

“啊?没有…”

“就看你这几天不对劲,给谁钱呢?” “我能不能上大学我自己弄,你别管!”我瞬间就感觉变成了一头被欺骗了的愤怒的公牛,嘴里的话向机枪一样疯狂的向母亲吼着,不由分说,劈手向母亲手中的手机夺过去。起初,母亲死活不同意,甚至把手机都往身后扔去,但母亲瘦弱的身板怎么抵得住我的力气,被我劈手夺了过去,我死死地盯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质问母亲道:“妈,你给我解释解释怎么回事,不然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过去!!!”

我知道,我以前从来没对母亲这样大吼大叫过,然而这一次就像积攒多年的火山爆发了那样,把持不住,也许,也是我那质疑和愤怒,竟让我犯下来我有生以来最后悔的一件事――我的母亲,我眼中从来都是最坚强的母亲,一时间竟流下了眼泪!刹时像冷水浇头,怒火被浇灭了,反而一时间,令我惊慌失措起来……

不过好在我一通的对诈骗的理解和劝说之下,母亲才止住哭泣。

“这是你表姐在深圳的朋友的朋友介绍给我的,说你校考二十多名,文化课成绩刚过线几十分,很容易就被刷下了,而他们有权利可以运作运作,保证你能够过线。” “我去他大爷的!”我忍不住的报了句粗口:“怎么可能,一个是深圳的,一个是西北,都到甘肃那边了,又不是赵本山,就算他势力再大能管得到?而且,这是高考,是他能控制的了的?” 不由分说的,我拿起母亲的手机,直接向深圳的陌生号码打了过去。 “喂?”一个陌生的男人的生音从话筒里,飘了出来。 “叔叔您好,我是##,就是您说五万块钱包过的那个。” “哦,怎么了,通知书下来了?” “没有的,叔叔,我想谢谢您,你不要再为我运作了,我想凭自己的实力上大学,而不是借助外力。”我也不知道我怎么鬼斧神差的就说出了如此委婉的话,心中还是很忐忑不安的。 “嗯?那不行啊,我已经把我的钱汇给我的朋友了,我已经把转账的凭证发给娟了” 娟是我表姐的名字,我心中咯噔一声,心道一声:“坏了!”火气终于忍不住的发泄出来,不顾母亲的阻拦,出口成脏——

“我操你妈个诈骗犯,滚***”

“你TM小兔崽子,考不上大学活该***低贱”

对面原本和声的男人也是变了脸,和对我骂开来。 “碰!”我听着对面的漫骂,毫不犹豫,一把挂了电话,让这疯狗对着这塑料疙瘩骂吧!骂吧!骂到山崩地裂,海枯石烂,骂到死,你也不认识我!正当我心头暗爽的时候,我才突然发觉母亲似乎…又哭了。

“妈,你咋啦?别哭啊,我····”不知怎么地,从小到大没见过娘亲这么哭过的我,因为我,连哭了两次!我每每看到母亲哭我的心中就如同刀割,也有悲从中来的感觉。 “妈,你快别哭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远儿那,你刚才骂倒是骂爽了,可是这骂人是有后果的啊,你快快给你表姐打个电话,问问这事怎么办,这是他的朋友。”

“妈,其实你不用管他了,那就是个骗子,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查成绩?都给你说了几百遍了。”

“我半个月前就把你的身份证准考证都照相发给人家了···”

听了母亲的话,差点没把我噎死,什么叫坑爹啊,这是简直活生生的坑儿啊——但看着母亲复杂且含泪的目光,一时间我是又惊又气,又恨又怜,我还能说什么呢,毕竟,她是我这一人世间唯一的母亲呐。

“唉···好,我打!” 拨通远在中兴的表姐,也是对我一番疏导,严惩,怕我在上学的时候他们有势力的来报复我,有生命财产危险,西部混乱,前两天南疆暴动等等等等例子的威胁,加上亲情攻势下,我也不知怎地,可能正中我心中软弱的那一面,17岁的我,恐惧浮上心头,于是我赶忙又写了近四百字的道歉书,发短信给了那个我昨天根本没听说过的这个阴影一般的陌生人, 当我和母亲完全笼罩在白色的恐怖之下时,这事情,却不敢告诉父亲,因为我父亲有酒瘾证,怕是得知这个消息,多半会喝酒,大吵大闹一架,然后依旧得不到任何解决办法。

然而,这事情,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所幸,表哥也是一个厦门一所大学的老师,来我家串门,母亲本拉着我不让我告诉表哥,怕丢了脸面,我却偷偷地一五一十的透露了出去,索性,表哥异于常人的是,很快的召集母亲过来,讲了一个前几年全球彩票概率中奖诈骗的故事,分点论述,好歹是给母亲说的有些动摇,但表哥的意思,就是按兵不动,不说给钱,也不说不给钱,给了一个字——拖,拖到通知书下来为止。

终于,通知书下来了,然而手里捧着通知书的我,没有一丝像其它同学那样拿着通知书的那种欢喜感觉,这一个月度过的并不轻松,基本上都是在惶恐,彷徨,恐惧中度过的,生怕不给钱到校以后,那个陌生男人所谓的给我改入校的朋友会带来一帮黑衣人,威胁我的生命,窒息一般的白色恐惧弥漫在我的生活中,我甚至在社区征兵时有当兵来躲避的念头,不过好歹是父亲把我拦住了,但因次,母亲担心我的安危,甚为愧疚,甚至因此信上了基督教,天天晚上抱着新约祷告个不停。

8月26号,我记得特别清楚的这一天,我第一次来到了师大,很有年代感的学校,换句话就是很旧的学校,给了我深刻的印象,我询问了这里的同学,和我同一省份的同学,我发现我是那个省份里的第十一名,学校是肯定可以上的,但是——哪怕知道成绩这样子,哪怕知道没有借助操纵高考黑手上大学,我的表姐还是害怕那个人威胁我,背着我,给了那个人塞了五万块钱。

转眼,两年过去了,再也没有和那个所谓的高考黑手有过任何联系,但是直到今天,每每想到母亲哭泣的那个夜晚…我心头还是忍不住想起那个令人颤栗的浑身蒙在黑雾里的男人,带着残酷冰冷的笑,成为了我至今笼罩在胸口的那一片阴影。

高考,是千家万户,寒门子弟鲤鱼跳龙门的机会,有人说,他是最公平的,我却用亲身体会到…他是最有欺骗性的,总会在你不留神的瞬间,被不法分子所利用。

时光冉冉,希望你知道,了解到,慌乱中,被骗的人不单单是你自己,被骗到的,还有亿万万,关心则乱的父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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